第104章 喜堂驚魂
門紋絲不動。
陳默的手掌貼在木門表面,指尖觸到一道細微的凸起——那是刻在門把手上的一圈紋路,形狀扭曲,卻與他在鏡中所見的符咒輪廓驚人地吻合。
他迅速收回手,從風(fēng)衣內(nèi)袋取出錄音機,調(diào)整頻率至之前捕捉到的異常波段,按下播放鍵。
一段低頻聲波自揚聲器擴散而出,如同金屬刮擦玻璃的震顫,在狹長的鏡廊中來回震蕩。
門框邊緣泛起一層肉眼幾乎不可見的波紋,仿佛空氣被無形的手揉皺。
蘇明遠立刻察覺到變化,抬腳猛踹門板,木屑飛濺,門縫微張,卻隨即發(fā)出“咔”的一聲,像是某種機關(guān)重新咬合。
“它在自我修復(fù)?!标惸⒅T縫,聲音壓得極低,“這扇門不是物理結(jié)構(gòu),是凝固的儀式節(jié)點。”
秦月靠在墻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口袋里的手機殘骸。她沒說話,但眼神始終落在那扇門上——就在剛才那一瞬,她似乎又看見了那個畫面:石室中的男人轉(zhuǎn)過頭,目光穿透鏡面,直直望向她。
林小棠站在最后,右臂空蕩的袖管輕輕晃動。她的胎記仍在灼燒,熱度順著脊椎向上爬升,像有火線在皮下穿行。
她閉了閉眼,試圖壓制那股不斷涌入腦海的影像:紅燭、喜帳、一個被蓋頭遮住面容的女人,坐在高堂之上,手腕上纏著與她一模一樣的褪色紅繩。
“門后不是空間?!彼鋈婚_口,“是時間的斷層。”
陳默回頭看了她一眼,沒多問。他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蘇明遠退后兩步,掄起槍柄砸向門鎖。金屬撞擊聲在鏡面間反復(fù)折射,形成詭異的回響。
第三下砸落時,鎖芯終于崩裂,門緩緩向內(nèi)開啟,一股陳年香灰混著脂粉的氣息撲面而來。
光從門內(nèi)溢出,昏黃而穩(wěn)定,像是從無數(shù)支紅燭中燃起。
他們踏入門內(nèi)。
喜堂完整如初。
八仙桌整齊排列,桌面鋪著猩紅繡金的桌布,每張桌上都擺著雙碗雙筷,碗中米飯堆成尖頂,插著紅紙剪成的雙喜。
堂中央設(shè)著供桌,上擺龍鳳花燭、合巹酒杯,還有一面銅鏡,鏡面朝下扣著,邊緣滲出暗褐色的痕跡。
賓客坐在兩側(cè)長凳上,身著八十年代服飾,男穿中山裝,女著碎花裙,頭戴發(fā)卡或鴨舌帽。他們背對入口,靜默不動,連呼吸的起伏都未曾顯現(xiàn)。
“沒人回頭?!碧K明遠低聲說,手按在腰間空槍套上,“他們在等什么?”
陳默沒有回答。他的目光鎖定了上首主位——那里坐著一名新娘。
蓋頭是大紅色的,用金線繡著并蒂蓮,垂落至肩。她端坐不動,雙手交疊置于膝上,腕間紅繩與林小棠的一模一樣。
可當陳默走近兩步,那新娘忽然微微側(cè)頭。
蓋頭下,露出一張臉。
是秦月。
她的五官清晰,皮膚蒼白,嘴唇涂著艷紅的口脂,嘴角向上彎著,卻不是笑,而是被強行拉扯出的弧度。
她的眼珠緩緩轉(zhuǎn)動,看向門口的秦月,嘴唇微啟,無聲地說出三個字:
“救救我。”
秦月踉蹌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燭臺。蠟油潑灑在地,火焰卻未熄滅,反而猛地躥高,將整個喜堂照得通明。
賓客們的頭,同時偏轉(zhuǎn)了十五度。
動作整齊得如同提線木偶。
林小棠猛地沖上前,一把抓住新娘的手。觸感冰冷,像握住了冬夜的鐵器。她閉眼,催動能力,試圖切斷這具軀殼與幻境的連接。
剎那間,她看見了。
無數(shù)畫面涌入腦海:1987年立春,陰陽客棧,一場本應(yīng)驅(qū)邪的儀式被篡改為獻祭。賓客們不是來喝喜酒的,他們是祭品。
新娘不是自愿的,她是被選中的容器。而那面扣著的銅鏡,正是封印的錨點——只要鏡面不翻,怨念就不會溢出。
但現(xiàn)在,鏡面即將被翻轉(zhuǎn)。
周懷安要的不是復(fù)活,是逆轉(zhuǎn)封印。
“這不是秦月!”林小棠睜開眼大喊,“這是她的執(zhí)念投影!有人在用她的記憶喂養(yǎng)這個場景!”
話音未落,新娘的手驟然收緊,指甲暴漲,漆黑如墨,刺入林小棠掌心。劇痛襲來,她卻未松手。她能感覺到,自己缺失的右臂正在被某種力量牽引——不是回歸,是被吞噬。
喜堂的溫度驟降。
賓客們緩緩起身,動作僵硬,齊刷刷轉(zhuǎn)向中央。他們的臉開始剝落,皮膚如紙片般卷曲,露出下面空洞的眼眶和干枯的顱骨。
香燭的火焰由紅轉(zhuǎn)青,空氣中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符紙,每一張都寫著“迎新魂歸”。
蘇明遠拔出戰(zhàn)術(shù)匕首,擋在林小棠身前。他一刀斬向新娘手腕,刀鋒卻在觸及肌膚的瞬間卷刃,像是砍在了鐵鑄之上。
“她不是實體!”陳默大吼,“別硬碰!”
他迅速打開錄音機,調(diào)出剛才在門外記錄的聲波頻段,加大輸出功率。機器發(fā)出尖銳的蜂鳴,喜堂內(nèi)的空氣隨之震顫。賓客們的動作出現(xiàn)短暫遲滯,火焰搖曳不定。
陳默趁機沖到供桌前,伸手去抓那面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