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泛起血色漣漪的那一刻，陳默便知道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

  鐵門在身后緩緩閉合，仿佛被無形的手推動，發(fā)出沉悶的“咔噠”聲。

  蘇明遠猛然回頭，槍口對準(zhǔn)門鎖，卻見那金屬早已銹蝕成灰黑色，連子彈都可能無法穿透。

  “別浪費彈藥?！标惸吐曊f，他一手拉著林小棠，她的身體微微發(fā)顫，額頭滾燙，胎記像是一塊燒紅的烙印貼在她臉上。

  秦月想起設(shè)備之前的異常，心中一緊，發(fā)現(xiàn)它雖已斷電但似乎仍在運作，屏幕閃爍著斷續(xù)的畫面——那些囚徒的臉一張張浮現(xiàn)，嘴唇蠕動，像是在說什么，但聲音被屏蔽了。

  她咬緊牙關(guān)，扯斷了連接線，火花濺起，設(shè)備外殼冒出一股青煙，可鏡頭依舊亮著，紅色光點像一只不肯閉上的眼睛。

  “它還在拍?！彼曇羯硢　?br />
  “走！”陳默低喝一聲，眾人轉(zhuǎn)身朝通道盡頭奔去。

  腳下的絨毯已經(jīng)被水浸透，踩上去不再是無聲，而是黏膩的“咕啾”聲。墻上的畫作開始晃動，周懷安的身影在不同畫布間游移，仿佛隨時會從其中一幀中探出頭來。

  林小棠忽然踉蹌了一下，膝蓋幾乎跪地。她的右手掌心浮現(xiàn)出半透明的光暈，指尖顫抖，像是在感知什么。

  “他們在……跟著我們?！彼⒅_口，“不是意識……是本能?！?br />
  “什么意思？”蘇明遠皺眉。

  “他們作為開啟歸墟之門的關(guān)鍵存在，本能地跟著我們。”她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額角滲出冷汗。

  “我還能……”她嘴唇顫抖，眼神卻堅定。

  “不行?！标惸Z氣不容置疑，“你現(xiàn)在倒下，我們就全完了?！?br />
  林小棠咬住下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終究沒掉下來。她緩緩點頭，把右手藏進袖子里，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你們掩護她?！标惸瑢η卦潞吞K明遠喊道，“我去想辦法切斷它們的源頭?！?br />
  “你瘋了嗎？！”蘇明遠瞪眼，“這玩意兒連子彈都不怕！”

  “那就用別的辦法?！标惸辉俳忉專槌鲅g的銀簪，快速往回跑向水池方向。

  兩只水鬼撲來，他側(cè)身避開，銀簪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刺入其中一只的喉嚨。那怪物發(fā)出尖銳的嘶吼，身體劇烈抽搐，鱗片剝落，露出下面潰爛的皮膚。

  另一只趁機襲來，他翻滾躲過，手掌擦過地面時沾上了一些符文殘片，指尖傳來一陣灼熱感。

  “這些文字……”他低頭一看，那些符號正順著他的掌紋蔓延，像是一種古老的咒語正在試圖重新激活。

  他咬牙忍痛，繼續(xù)向前，直到再次靠近池邊。水面已經(jīng)沸騰，鏡面碎片漂浮其上，映出無數(shù)個模糊的房間影像，每一個房間里都有一個周懷安，有的年輕，有的年老，全都站在書桌前，手捧一本泛黃古籍。

  他猛地將銀簪插入水中，符文瞬間亮起，整個地下空間震顫起來。

  “給我停下！”他怒吼，聲音混雜在轟鳴中。

  池底的震動加劇，水鬼的動作變得遲緩，仿佛被某種力量束縛。林小棠忽然睜開眼，瞳孔中閃過一絲異光。

  “我能……控制它們?！彼哉Z，右手緩緩抬起。

  下一秒，十五只水鬼齊刷刷停住動作，頭部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轉(zhuǎn)向她，空洞的眼窩里仿佛有光芒閃爍。

  “快走！”她聲音沙啞，手指微動，水鬼們開始互相撕扯，場面瞬間混亂。

  陳默抓住機會，沖過去一把抱住她，將她拖離池邊。林小棠的身體在他懷里劇烈抽搐，右手徹底透明化，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醒過來！”他搖晃她肩膀。

  她眼皮顫動，終于無力地垂下，陷入昏迷。

  “糟了。”秦月驚呼，“她手臂……”

  陳默低頭看去，只見林小棠右臂如玻璃般通透，血管與骨骼清晰可見，像是被什么東西強行剝離了血肉。

  他來不及多想，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錄音機，按下播放鍵。水鬼的頻率果然被捕捉到了，一段奇異的低頻音波在空氣中震蕩，影響了剩下的水鬼行動節(jié)奏。

  “跟上！”他背著林小棠大步朝出口跑去。

  蘇明遠和秦月緊隨其后，一路上不斷有水鬼從墻壁縫隙中鉆出，但他們已有了應(yīng)對策略——只要避開正面沖突，利用錄音機的頻率干擾，就能拉開距離。

  終于，在最后一段臺階盡頭，他們沖出了地下空間。

  夜風(fēng)迎面撲來，帶著城市特有的尾氣與塵土氣息，竟讓人感到無比真實。

  “我們……出來了？”秦月喘著氣問。

  沒人回答她。

  因為此刻，整座城市的鏡面——無論是櫥窗、車窗、還是建筑外墻的反光板——都開始泛起漣漪，水面上升騰起一層薄霧，隱約能看到無數(shù)身影在其中掙扎。

  “三十六個信號?！碧K明遠低頭看向胸前的證件，那枚普通的警徽此刻正發(fā)出微弱紅光，指向三個不同的方向。

  “他們……真的來了。”秦月的聲音顫抖。

  陳默抬頭望著不遠處的一家商場，玻璃幕墻上映出無數(shù)水鬼的倒影，它們正緩緩站起，目光穿過鏡面，直勾勾地望向現(xiàn)實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