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zhí)的沈先生 第13節(jié)
有易拉罐墜地的滾動聲,清晰刺耳,暴露了前方有異動的事實。
余念將照明過曝的手電筒塞到口中,她銜住筒身,另一手摸到了身后,緊扣住槍柄。上面粗糲的質(zhì)感讓她的心稍微平定下來,有了些許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就快到那個教室了。
余念深吸一口氣,就像是患了暗疾那般,無從知曉病情,卻又惴惴不安。
近了,又近了。
犯人就跟她隔著一扇門,就在這扇門之后。
余念還沒動,身側(cè)的警員就一下子撞開門:“別動,警-察!”
她跟著警員急促的腳步,尾隨其后。
講臺上站著一個年輕的女人,氣質(zhì)很好,人也高挑。
毋庸置疑,正是張小雅。
她手里還把玩著一具匕首,微勾唇角,瞥了一眼全副武裝的警員,輕言細(xì)語地道:“再動一下,我就殺了她?!?br />
說來也怪,她并未有什么過激的動作,而是將刀柄倒扣在掌心里,另一手握住塑料湯勺,喂女孩吃布丁。
女孩雖瑟瑟發(fā)抖,卻又并未推拒她的投喂,而是乖巧地張嘴,一口一口含住甜膩的牛奶布丁。
這是怎么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也摸不清情況。
但這里距離講臺太遠(yuǎn),他們貿(mào)然開槍只可能誤傷人質(zhì),所以無論張小雅布下什么迷魂陣,他們都不能輕易判斷現(xiàn)場、做下決斷,采取行動。
所有人都無法靠近張小雅,唯獨余念,她是刑偵方面的專家,有控場的資格,也是張小雅特邀的座上賓客。
她一點一點靠近張小雅,低聲問道:“你要的人,我?guī)砹恕!?br />
余念指了指身后,果然有一對年輕夫婦,他們互抱臂膀,汲取彼此的體溫,渴求平復(fù)那點躁動不安的畏懼。
張小雅又喂了女孩一口布丁,細(xì)語:“這一路,她跟著我太奔波了,沒好好吃飯。因為不會說話,要喝水的時候也只能瞪大眼睛干看著,既可憐又可愛。”
“既然喜歡她,又為什么要傷害她?”
“你知道她身上有多少道傷疤嗎?除了棍棒打出來、無法消除的淤青,還有兩個被煙頭燙過的燎疤。她才這么小,又不會說話,能喊疼嗎?”
余念抿唇,“你放過她,讓她來我這邊。我跟你保證,我會把她從父母身邊帶走,并且以虐待孩童的罪名控告她父母?!?br />
“我說了,我要親手完成這最后一次救贖?!彼L嘆一口氣,“這個世界太骯臟了,我要親手洗滌它,還原真善美,這是我的夙愿,你不要阻攔我。”
“非要以人命為代價嗎?”余念咬緊牙關(guān),有點無能為力。
她自知說服不了張小雅,她太過于冷靜了,部署到現(xiàn)在,又怎么會輸呢?
這時,小白突然疾步上前,他抿緊下唇,臉色變得愈發(fā)蒼白,“小雅姐?!?br />
張小雅抬眸,目光柔和下來,“你不該來這里?!?br />
“我……”小白欲言又止。
他突然伸手,奪過余念手中的槍,反身,將極具壓迫感的槍對準(zhǔn)了她光潔的額頭,“都別過來!”
小白暴戾呼喝時,有種奮不顧身的狠厲。
余念冷徹心扉,難以置信地凝視黑沉沉的槍口,一時間,還未回神。
這是怎么回事?
小白成了敵方陣營的人,他為了殺人犯,放棄贈予他光明的她?
怎么會?
為什么要……背叛她。
余念似身處寒冷刺骨的地窖,渾身戰(zhàn)栗,打著擺子。
她的心底好似下起了簌簌夜雪,將她困入方寸之地,厚重的積雪,逐漸埋沒她。
“小白……”她渴望這只是個玩笑,“你把槍放下,我們一起救那個女孩,你拿著槍,也威脅不了張小雅,對不對?”
她給他臺階下,給他找借口。
這種時候,只要小白承認(rèn)自己是一時沖動,那么,什么都好辦,她有成千上萬種借口,可以澄清這一切。
小白低下頭,扣動扳機(jī)的手指還細(xì)細(xì)顫動。
“對不起……”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小白!你放下槍,別做傻事,你答應(yīng)過我的!”
小白錯開眼,強(qiáng)迫自己避過她的唇形,說:“我說過,小雅姐是我要保護(hù)的人,她救了我的命,從一開始,我就是心甘情愿保護(hù)她的,這一點毋庸置疑?!?br />
小白的臉在夜色中晦暗不清,余念無從辨析他的微表情,也無法得知他是在說謊還是肺腑之言。
張小雅指尖一頓,皺眉,說:“你都知道?那為什么要幫我?”
小白輕笑一聲,說:“小雅姐,我說過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做什么,我都會無條件支持你、保護(hù)你的?!?br />
他高舉著槍,一步步倒退,往張小雅的方向退去。
小白是真的放棄了余念,反而投奔張小雅那一方了。
“小白……”余念還處于震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