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彎下腰讓自己的身體遮住他，想要替他擋擋雨，可是雨水卻穿透了他的身驅(qū)繼續(xù)無情地?fù)舸蛑硐逻@個人。

  “起來吧……”言小有對他說，可是他聽不到。

  “起來！起來?。?！”言小有又大聲地喊，可惜再大聲也只是徒勞。

  他已經(jīng)死了。

  所以無論他再說什么，再做什么，江心都聽不到，看不到。

  墓地的場景漸漸遠(yuǎn)了……

  言小有感覺自己似乎漂浮到了空中，因?yàn)樗囊暯亲兂闪烁┮暋?br />
  這一次，他仿佛見證了一條完整的時間線。

  他看到江心在失去自己之后始終獨(dú)自一人生活，他看到他再也沒有笑過，臉上無時無刻不是悲傷的神色……

  他還看到有熟悉的朋友來家里勸他，有陳嘉樹和魏之予，他們勸他要想開一點(diǎn)，好好生活，可他全然聽不進(jìn)去……

  他看到江心就這樣一個人慢慢變得蒼老……

  他看著他如此痛苦地走完這一生，卻無能為力……只能當(dāng)一個陪他一起痛苦的旁觀者……

  到了最后，他看到江心似乎已經(jīng)進(jìn)入彌留之際，可他的面容卻忽然變得年輕起來，又變回他們當(dāng)初在一起時那個英俊瀟灑的青年人。

  然而他的表情卻依舊是悲傷的。他的眼中充斥著難以排遣的孤獨(dú)和凄涼。他的聲音充滿了歷經(jīng)艱辛之后卻仍沒能等來一個好結(jié)局的滄桑與絕望。

  他看到他坐在窗邊呆呆地看著遠(yuǎn)方，他聽到他在對著闃然寂寥的空氣低聲絮語……

  他說師兄，我一個人走了很久了，終于要走到頭了……

  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言小有忍到這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心痛得仿佛要裂開一般，他終于近乎崩潰地失聲痛哭起來。

  ……

  “……師兄？師兄？！”

  有人在大聲叫他，還在用力推他。

  言小有猛地睜開雙眼，反應(yīng)了足足有半分鐘才意識到剛剛那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個夢。

  但他卻是真的在哭，枕頭上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

  “師兄？”江心的聲音近在咫尺，言小有從朦朧的視線中分辨出他焦急的容貌后，卻對夢境和現(xiàn)實(shí)產(chǎn)生了混淆。

  “江心……”

  他怔怔地看了他好幾秒，忽然猛撲上去緊緊抱住了他，力氣大的好像要跟他融為一體。

  他努力去感受著他身上真實(shí)的觸感還有真實(shí)的溫度，這次是真的了……

  他是真的。他還沒有失去他。他就在他身邊。

  言小有在終于確認(rèn)這一點(diǎn)之后心中的難過卻轉(zhuǎn)化為深深的后悔和愧疚。

  他哭得更厲害了，哭得全身都在抽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哭得好像這輩子都沒這么難受痛苦過。

  而江心已經(jīng)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他被言小有抱得快要喘不上氣，但他非但沒有推開他，反而更加用力地把他箍在懷里。

  江心自己也被言小有哭紅了眼睛。

  他撫著他的后背不斷小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師兄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那種話，對不起……你別傷心了好么？是我不對……以后再也不會了，我保證……”

  言小有在他懷里拼命搖頭，想要說話卻泣不成聲，句子都變成一截一截的，“不是你……是我、是我錯了……我會、會改的……我答應(yīng)你，我以后、一定好好注意身體，一定會照顧、顧好自己……對不起……”

  “師兄，你沒有對不起我……”江心抱著他顫抖的身軀，感覺自己的心也在跟著一起發(fā)顫，說出話來聲音都在抖，“師兄……別哭了好嗎？別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傷心的……我做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而聽到他此時此刻低啞的聲線，言小有卻忽然又想起剛才夢中江心所說的那些話，想到他那么難過地一遍遍在問：師兄，你讓我一個人怎么辦……

  “江心……”言小有強(qiáng)壓下喉嚨中的哽咽，大聲地說：“對不起……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對不起……”

  “師兄……”

  江心再也忍耐不住，低下頭緊緊地壓上他的嘴唇，言小有閉上眼睛，唇齒激烈地碰撞讓兩人嘴里都彌漫起一股血腥味兒，可他們卻愈發(fā)吻得難舍難分。

  疼痛，可以使人銘記。

  而對于言小有和江心來說，從這一刻開始，有些事、有些感覺，已經(jīng)是終生難忘了。

  第66章

  進(jìn)入十二月中旬，就到了雙學(xué)位的期末考試周。

  言小有這門數(shù)量金融的期末成績要占到總成績比重的百分之四十，再加上他幾次重申期末的難度一定會大于期中，所以選課學(xué)生都頗為緊張，論壇上每天至少有二三十個問題求助貼。

  而論壇已經(jīng)是這般熱鬧，裴然和蕭禾兩個助教那兒就更別提了，他倆的郵箱都快被擠爆了。

  這天中午正好言小有跟他們一起吃飯，本來照他的意思是就近找個食堂解決，可裴然、蕭禾都堅(jiān)持要拉他去另一個離教學(xué)區(qū)特別遠(yuǎn)的研究生食堂，言小有拗不過他們便跟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