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太后現(xiàn)身,被囚密室
未時三刻,烏丸的身影如鬼魅般滑出慈寧宮高大的宮門,落地時悄無聲息,仿佛一團凝聚的陰影被宮墻吐了出來。他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宮墻,那巨大的陰影幾乎將他完全吞噬。指尖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輕柔,抹過唇角,拭去那一抹刺目的鮮紅,仿佛擦拭的不是自己的血,而是不慎沾染的塵埃。
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那身華貴衣袍上絲毫不亂的衣襟,動作帶著一種過分考究的矜持。隨即,臉上便堆砌起一副謙卑又透著幾分虛浮的笑容,尋到了正在廊下陰影里垂手侍立的孫公公。由這位老邁精明的太監(jiān)引著,他一路低眉順眼,步履輕得像踏在云端,無聲無息地穿過重重森嚴的宮禁,終于踏出了那扇象征著至高權力的朱紅大門。
一出宮門,那副精心偽裝的諂媚面具瞬間如冰雪消融,露出底下冰冷的本質。烏丸翻身上馬,動作矯捷狠戾,帶著一股迫人的兇悍之氣,與方才在深宮內苑的陰柔順從判若兩人。他猛一夾馬腹,快馬加鞭,急促的蹄聲如同密集的鼓點,狠狠敲打在宮外空曠的青石板路上,一路卷起微塵,直向國賓館的方向飛馳而去。
回到國賓館那座,他徑直走向利秀公主所居的精致樓閣。門口出云國的護衛(wèi)見他歸來,默不作聲地將一個描金漆器食盒遞到他手中,顯然是早已得到他的吩咐。
烏丸接過,指尖在那光滑冰涼的盒面上似有若無地滑過,眼神幽深難測。
他步入寢宮,并未在奢華的廳堂停留片刻,而是徑直走向一面繪著繁復花鳥紋的墻壁。只見他手指在幾處看似尋常的雕花上或輕按或微旋,動作精準而熟練。墻壁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縫隙,露出其后幽深如同巨獸喉管的密室入口。
密室內光線極其昏暗,只有角落幾支細如小指的蠟燭在頑強地搖曳著微弱的火苗,勉強驅散一小片濃稠得幾乎化不開的黑暗。那燭火投下的影子在布滿霉斑的墻壁上扭曲、拉長、跳躍,如同無數(shù)不甘的鬼魅在無聲地狂舞??諝饫飶浡鴿饬叶幃惖幕旌蠚馕丁瘫堑乃幬丁㈥惸甑母練庀?、潮濕的霉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腥甜,令人作嘔。密室中央一張黑沉沉的木桌上,琳瑯滿目地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色彩斑斕得近乎妖異,各種刺目而鮮艷的小瓶子,在昏黃搖曳的燭光下閃爍著不祥的光澤。角落里,幾個模糊不清、輪廓怪異的黑影蜷縮著,如同被遺忘的祭品,更添幾分令人窒息的森然。
烏丸踏入這方完全屬于他的詭異天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連呼吸都變得貪婪而順暢。他快步走到桌邊,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掃過那些色彩詭艷、形態(tài)各異的瓶子,最終精準地落在最邊緣一個毫不起眼的青花瓷瓶上。瓶身素雅,貼著三個小字:「火云丸」。
他拔開軟木塞,看也不看,直接將幾粒烏黑如炭、散發(fā)著濃烈苦辛氣味的藥丸倒入口中,喉結猛地上下滾動,生硬地咽了下去。幾乎是瞬間,一股灼熱霸道的力量自他腹中猛地炸開,把如同冰錐刺入臟腑的陰柔罡氣,化作一股奇異的暖流強行彌合。他原本因傷而略顯蒼白的臉上迅速泛起一層不自然的紅暈,萎靡的氣息一掃而空,被曹正淳那陰寒詭異掌力震傷的經(jīng)脈仿佛被無數(shù)冰冷的絲線強行縫合、凍結。他微閉著眼,眉頭緊蹙,似乎在細細品味著這痛苦被強行壓制、力量重新在冰冷軀殼內奔涌的詭異快感與撕裂般的痛楚交織的滋味。
很快,他猛地睜開眼,眼中那點因療傷而生的短暫迷蒙瞬間被一種更深的、近乎實質的陰鷙取代。他拎起那個精致的食盒,臉上擠出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那笑容像是用刀刻上去的,既非喜悅,也非憤怒,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體貼”,卻又扭曲地混雜著殘忍的興味與冰冷的算計。他一手小心翼翼地舉起一支新點燃的蠟燭,跳躍的燭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半明半暗、不斷晃動的陰影,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詭譎莫測,如同戴著一張活動的鬼面;另一手穩(wěn)穩(wěn)地拎著食盒,步履無聲,如同踏著冥河的波紋,走向密室最深處的黑暗角落。
燭光如同利劍,終于刺破了那濃重的黑暗,照亮了角落里的景象——一個半人高的粗陶大壇,壇壁粗糙冰冷,窄小的壇口敞開,黑洞洞的,如同擇人而噬的獸口。
烏丸停下腳步,伸出那只未拿蠟燭的手,用修剪得過分整齊、指甲泛著病態(tài)青白色的手指,在那冰冷的陶壇壁上“篤、篤、篤”地輕輕敲了三下。聲音在死寂的密室里異常清晰、冰冷,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不容置疑的節(jié)奏感。他歪著頭,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孩童發(fā)現(xiàn)新奇玩具般的期待神情,然而那眼神卻冰冷刺骨,毫無溫度。
壇子里沉寂了片刻,接著,一個婦人散亂著發(fā)髻的頭顱,極其緩慢地、異常艱難地從那狹窄的圓孔中探了出來。臉色蒼白憔悴,眼窩深陷,但眉宇間殘留的雍容氣度與那份深入骨髓的尊貴,依然清晰可辨——正是失蹤多日、令朝野震動的當朝太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烏丸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大,燭光下,那笑容如同裂開的面具,無比猙獰,又帶著一種濃得化不開的陰暗與扭曲的得意。他湊近壇口,幾乎能感受到太后微弱的呼吸,用那種刻意捏造出來的、拖長了調子、帶著假意恭敬卻更顯怪誕滑膩的嗓音說道:
“太后娘娘...哎喲,我的好娘娘,”他聲音像冰冷的蛇信在濕滑的石頭上摩擦,“把您金枝玉葉的鳳體屈尊在這腌臜小壇子里頭,奴才這心里頭啊,可真是像油煎似的過意不去,讓您受大苦了。”他嘴上說著“過意不去”、“受苦”,語調卻輕飄飄的,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戲謔。
“不過您千萬放寬心,等咱們這樁天大的事兒順順當當?shù)剞k成了,奴才一定親自、風風光光、敲鑼打鼓地把您送回那皇宮去。到時候啊,奴才一定加倍、好好地‘伺候’您,保管讓您享盡人間清福,比從前還要舒坦百倍?!彼?br />
他彎下腰,將食盒提到太后眼前,如同獻上珍寶般小心地打開蓋子,露出里面幾個還微微冒著熱氣的、小巧精致的素包子,面皮白凈,褶子細密?!澳魄?,奴才心里可一直惦記著您呢。知道您一生向佛,初一十五更是虔誠茹素,尤其愛吃這北山寺,小書齋老師傅親手做的素點。這不,剛出爐的,奴才可是快馬加鞭、一點不敢耽擱給您捎來了。來,您賞奴才個臉,嘗一點吧??。烤彤?..賞奴才一點體面。”他捏起一個包子,帶著一種殷勤到虛偽的姿態(tài),遞到太后緊閉的唇邊,動作看似溫柔,指尖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冰冷力道。
太后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將臉死死扭向一邊,用盡全身力氣抗拒著。牙關緊咬,下頜繃緊。屈辱的淚水早已無聲地浸濕了散亂的鬢角,在她蒼白的面頰上留下蜿蜒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