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傾慕我自己
蕭筱的目光掃過婉香樓朱紅的大門,果不其然,四名膀大腰圓的壯漢伙計守在門前,每人手中都托著一只烏木托盤。
凡是要入內的賓客,都得先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換一張?zhí)一ㄔ姽{才能進門。
那桃花色的詩箋做工精巧,粉箋細膩含香,邊緣還滾著圈銀邊,雅致得很。
蕭筱站在人群中,聽得旁側幾位等候的賓客低聲閑談,方知這詩箋不單是進門的憑帖,更是一會兒詩會上題詩用的紙張。
稍后那位“西域第一美女”會親自出題,眾人需將詩作題寫于這箋上遞交給侍女。
若是詩詞不入眼,寫好的詩箋轉眼間就會被從樓上毫不留情地扔下來,那便是顏面掃地,只得悻悻離去。
唯有文采得了姑娘青睞,才會被恭敬請上二樓,繼續(xù)參與下一輪的詩會。
蕭筱默數(shù)著隊伍,眼看前面只剩三人,正想著總算能進去了,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推搡。
“讓開!都讓開!”
只見一名華服青年在一眾仆從的簇擁開路下,倨傲地徑直走到最前。
蕭筱抬眸一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西域商會會長的長子——王金。
他眼神輕蔑地掃過排隊的人群,嘴角扯出一抹譏誚,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
“剩下的詩箋,本公子全要了。閑雜人等,可以滾了!”
話畢,他朝身后揮了揮手,身后跟著兩名小廝上前,“哐當”一聲,將一只沉重的木箱撂在空地上。
箱蓋打開,里面竟是一整箱白花花的銀錠,晃得人眼花。
婉香樓前排隊的眾人見狀,瞬間炸開了鍋。
站在蕭筱前面的青衫男子率先忍不住,往前邁了半步,指著王金急聲道:
“你這是不講道理!我在這兒排了快一個時辰,哪有你插隊就說全包的道理?!”
這話一出,斜后方一名穿粗布衣裳、攥著折扇的書生也急了:
“就是!凡事講究先來后到,哪能讓你一人包下所有詩箋?
我們今天都是特意來赴詩會的,即便你有錢,也不該壞了大家的興致!”
王金聞言嗤笑一聲,右手往腰間一摸,“唰”地亮出一塊玄鐵腰牌,
只見那腰牌上“西域商會理事”幾個大字赫然在目。
他手腕一翻,將腰牌正面亮向眾人,下巴微揚,目光倨傲地掃過一張張或驚或怒的面孔,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在這西域關,但凡是做生意的,誰不得給我西域商會三分薄面?家父乃商會會長,我王金忝為理事?!?br />
他刻意頓了頓,陰冷的目光逐一掠過方才出聲抗議的幾人,一字一句道:
“誰若覺得我王金不講道理,盡管站出來。只是日后諸位家中生意若有什么閃失……可就別怪我王某人事先沒有提醒了?!?br />
這番毫不掩飾的威壓之下,原本因不公而躁動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剛剛出頭理論的幾個青年面色發(fā)白,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將到了嘴邊的抗議硬生生咽了回去。
蕭筱冷眼旁觀,心下暗忖:這西域商會竟有如此威勢?倒是勾起了她的興趣,看來改日她也得好好去探探這西域商會了。
氣氛正僵持,突然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打破寂靜插了進來:
“王兄,好大的威風。聽王兄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西域商會何時改姓了王,成了你家的私產(chǎn)呢?”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來人竟是陸家新任東家陸司通。
他面上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分開人群走到前方,身后隨從同樣也抬著銀箱,只不過比王金還多出一箱來。
他站定后,先朝四周眾人拱了拱手,溫聲道:
“諸位,陸某也對這場詩會頗有興趣,愿包下剩余的詩箋。
這里另備了一箱銀子,權當給各位賠罪,也想和大家交個朋友。
他日若有生意往來,還望優(yōu)先惠顧陸某的覓寶齋?!?br />
原本憤憤不平的眾人沒料到,竟又殺出這么一位實力雄厚的富商。
王家與陸家本都是西域關旗鼓相當?shù)木拶Z,遠非他們這些稍有家資的富戶能比。
但男人都好面子,被王家威脅著逼退,和被陸家賠禮請離,終究是兩番滋味。
同是西域關年輕一輩,為人處世的格局,高下瞬間便分了出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方才還擠得水泄不通的婉香樓門口,眾人已紛紛接過陸家遞來的銀子,客客氣氣地散去。
在場的,只剩下王金、陸司通兩方人馬,以及偽裝成壯漢、戴著面具的蕭筱。
蕭筱的裝扮本就怪異:大白天身披暗紋斗篷,內罩寬松的墨色長袍,臉上覆著一張精致的銀質面具,只露出一雙清亮沉靜的眼眸。
此刻她正懶散地抱著手臂,斜倚在門前的石橋憑欄上,那副閑適不羈的姿態(tài),倒像極了從西域遠道而來的浪蕩游俠。
方才人多,她還不顯眼。此刻場中一空,這特立獨行的身影便再也無法忽視。
王家和陸家兩方人馬的目光,霎時間齊刷刷地聚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