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爭取‘重大立功’表現(xiàn)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飲水機(jī)旁,接了一杯溫?zé)岬乃?,放到了老陳那因?yàn)檫^度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邊。
“陳建國,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劉秧的語氣,終于,有了一絲溫度,“但是,情義,不能當(dāng)飯吃,更不能,幫你兒子,去抵消‘貪腐家屬’這個,會跟隨他一輩子的……污點(diǎn)?!?br />
“王康年已經(jīng)開口了,張奎也招了。很快,秘書陳宇,也一樣會開口。這條船上的人,很多。每個人,都在搶著,跳船求生?!?br />
“你是第一個,被我們,掌握了完整證據(jù)鏈的人。也是現(xiàn)在,唯一一個,還有機(jī)會,爭取‘重大立功’表現(xiàn)的人?!?br />
劉秧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都像重錘,敲擊在老陳那顆,早已瀕臨崩潰的心臟上。
“現(xiàn)在開口,你交代的所有事情,都叫‘主動坦白’?!?br />
“等別人,把你,供出來了,那你說的每一句話,就都只是,在‘印證’別人的口供。性質(zhì),完全不一樣。”
“機(jī)會,只有一次。路,怎么選,你自己,好好想想?!?br />
說完,劉秧便拉開椅子,重新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的案卷,仿佛,不再關(guān)注他。
他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了老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審訊室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靜得,能清晰地聽到,墻上那臺老式石英鐘,秒針“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
更靜得,能清晰地聽到,老陳那,一下比一下,更加粗重、更加壓抑、如同破舊風(fēng)箱般,艱難拉扯的……呼吸聲。
劉秧沒有催促,他知道,對付這種看似頑固,實(shí)則內(nèi)心早已千瘡百孔的“家臣”,最有效的武器,不是雷霆萬鈞的審判,而是這水滴石穿般的、無聲的煎熬。
他只需要等待。
等待那根,名為“忠誠”的弦,在無盡的恐懼和絕望中,被一寸一寸地拉伸,直到,發(fā)出“啪”的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
與此同時,在走廊盡頭的另一間審訊室里,一場截然不同的、卻同樣激烈的心理攻防戰(zhàn),也迎來了它的終局。
宏遠(yuǎn)集團(tuán)的副總經(jīng)理——王康年,此刻正癱坐在審訊椅上,他那身名貴的、手工定制的“杰尼亞”西裝,已經(jīng)因?yàn)楹顾徒箲],而變得褶皺不堪,狼狽得,像一件從垃圾堆里撿來的舊衣服。
他那張平日里,總是因?yàn)榭v情聲色而顯得油光滿面的、肥胖的臉,此刻,卻蒼白得,像一張浸了水的宣紙。嘴唇哆嗦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負(fù)責(zé)主審他的,是專案組里,以“笑面虎”著稱的二組組長老張。
老張不像劉秧那樣,喜歡用沉默來施壓。他的武器,是語言。是一種,看似溫和,實(shí)則,句句都像手術(shù)刀一樣,能精準(zhǔn)地,剖開你心理防線的語言。
就在幾分鐘前,老張“不經(jīng)意”地,跟身邊的記錄員,聊起了天。
“哎,小李啊,”老張端起保溫杯,吹了吹上面漂浮的枸杞,慢悠悠地說道,“剛才劉秧那邊,讓人送了個審訊通報過來,說是趙市長的那個司機(jī),老陳,已經(jīng)被我們請回來了?!?br />
“哦?”年輕的記錄員,心領(lǐng)神會地配合道,“就是那個,經(jīng)常幫著……傳遞東西的?”
“可不是嘛,”老張呷了一口熱茶,咂了咂嘴,“聽劉秧說,從他家車庫里,抄出來的東西,嘖嘖嘖……可壯觀了。人嘛,也挺配合。畢竟是給領(lǐng)導(dǎo)開了十幾年車的人,腦子清楚。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br />
這幾句看似閑聊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精準(zhǔn)射入王康年耳中的子-彈!
老陳……被抓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蘊(yùn)含著毀滅性能量的閃電,瞬間,擊穿了他那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線!
如果說,之前,他還心存一絲幻想,覺得趙立冬,那座巨大的“靠山”,或許還能屹立不倒,自己,或許還有那么一絲,被“撈出去”的希望。
那么,“老陳被抓”這個事實(shí),則徹底粉碎了他所有的……癡心妄想!
老陳是誰?
那不是普通的司機(jī)!那是趙立冬的影子!是他的手和腳!是那個,知道他所有最私密、最見不得光的事情的、絕對的心腹!
連老陳,都被抓了!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那張,籠罩在京海市上空的、無所不能的權(quán)力大網(wǎng),已經(jīng)被撕開了一個,無法彌補(bǔ)的、巨大的口子!
大廈……將傾!
船……要沉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被徹底拋棄的恐懼感,瞬間,將王康年整個人,徹底吞噬!
他再也撐不住了。
他那看似堅固的、由“僥幸心理”和“利益共同體”構(gòu)筑起來的心理堡壘,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我……我說……我全說……”
王康年的聲音,帶著哭腔,那是一種,混合了絕望、恐懼和一絲解脫的、復(fù)雜至極的腔調(diào)。
他像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再也沒有了,討價還-價的底氣。
老張的嘴角,向上,微微一撇,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勝利的冷笑。他將保溫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