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它是一個信號一個指令!
這一如同一道劃破沉沉黑夜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整個專案組的前進方向。
那張被重新整理出來的時間線圖表,被林紓拿在手中,薄薄幾頁紙,卻重若千鈞。它不再是簡單的證據(jù)羅列,而是一柄鋒利無比的邏輯之刃,足以剖開王建穆用謊言和恐懼堆砌起來的堅硬外殼。
沒有片刻耽擱,林紓帶著這份“終極武器”,第三次走進了審訊室。
這一次的審訊室,氣氛與之前截然不同。
林紓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王建穆的對面,而是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了他的身側(cè),將兩人的距離拉到了一個極具壓迫感的范圍內(nèi)。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將那張清晰標(biāo)注著“匯款時間”與“合同簽訂時間”的圖表,輕輕放在了王建穆面前的桌子上。
圖表上,代表“匯款到賬”的紅色時間點,無一例外地,全部排列在代表“合同簽訂”的藍色時間點之前。那一目了然的時間差,構(gòu)成了一幅荒誕無比的畫面,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王建穆之前那套“正常貿(mào)易往來”的說辭。
王建穆的目光,只在那張圖表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鐘,便如同被灼傷一般猛地移開。
他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慘白。
他不是不懂商業(yè),恰恰相反,他太懂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張圖表意味著什么。它意味著警方已經(jīng)洞悉了他整個操作流程中最核心、最反常的秘密。他心中那座自以為堅不可摧的堡壘,已經(jīng)被找到了那個最致命的結(jié)構(gòu)缺陷。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額頭上,汗水不受控制地沁出,順著他憔悴的臉頰滑落。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死死地絞在一起,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出一種病態(tài)的青白色。
“王總,”林紓終于開口了,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砸在王建穆脆弱的神經(jīng)上,“我們都是生意人,不妨聊聊生意經(jīng)。您能不能教教我,是哪家的規(guī)矩,貨還沒定,合同還沒簽,買家就把錢先打過來了?而且還不是全款,不多不少,正好是后續(xù)合同總金額的十分之一。這樣的好事,這樣的合作伙伴,能不能也給我介紹幾個?”
林紓的語氣帶著一絲淡淡的諷刺,這比聲色俱厲的喝問,更讓王建穆感到無地自容。
他張了張嘴,喉結(jié)劇烈地上下滑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任何辯解,在這張鐵一般的事實圖表面前,都顯得蒼白而可笑。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精心偽裝的體面,都被無情地撕得粉碎。
林紓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刀,直刺王建穆閃躲的眼神。
“這筆錢,根本不是什么預(yù)付款,對嗎?”
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它是一個信號。是一個指令!先給你一筆錢,告訴你這次的目標(biāo)金額是多少,然后你再像一個舞臺上的木偶一樣,去找一家合適的境外公司,偽造一份相應(yīng)的合同,把十倍的資金,按照他們的要求,‘合法’地洗出去。我說的,對嗎?”
木偶!
這個詞,像一根毒針,狠狠地扎進了王建穆的心臟。
他的身體猛地一顫,那雙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終于流露出了一種混雜著羞辱、憤怒和絕望的復(fù)雜情緒。他引以為傲的商業(yè)帝國,他苦心經(jīng)營的社會地位,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別人手中的一個提線木偶,一個隨時可以被拋棄的工具!
巨大的恥辱感和被徹底看穿的恐懼,如同兩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幾乎窒息。
他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徹底崩塌了。
“別說了……”
王建穆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整個人頹然地垮在了椅子上。
審訊室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只有王建穆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重新睜開眼,眼神已經(jīng)一片死灰。
“是……是傭金……”他幾乎是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了這幾個字。這仿佛耗盡了他最后一絲力氣,也抽走了他最后一絲尊嚴。
“傭金?”林紓追問。
“對?!蓖踅伦猿暗匦α诵?,那笑容比哭還難看,“那百分之十,就是給我的報酬,是我的‘傭金’。剩下的百分之九十,是他們的?!?br />
終于承認了!
審訊室外,通過監(jiān)聽設(shè)備聽到這一切的專案組成員,都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林紓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激動,他依舊冷靜地問道:“‘他們’是誰?這些傭金,是誰打給你的?”
提到“他們”,王建穆的臉上,瞬間又被那種深可見骨的恐懼所占據(jù)。他猛烈地搖著頭,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所有的聯(lián)系都是通過加密軟件單線進行的。任務(wù)發(fā)給我,我執(zhí)行,錢打進來……我只是一個……一個執(zhí)行者,一個工具!”
林紓放緩了語氣,試圖安撫他幾近崩潰的情緒:“王建穆,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我們才能幫你。告訴我,他們是怎么給你下達指令的?”
王建穆的劇烈顫抖慢慢平復(fù)了一些。他深埋著頭,聲音細若游絲,仿佛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guān)的噩夢。
“是……是郵件?!彼麛鄶嗬m(xù)續(xù)地說,“加密郵件?!?br />
據(jù)王建穆交代,他從不與任何“上線”直接接觸,甚至連對方的聲音都沒聽過。所有的“業(yè)務(wù)”,都通過一個代號為“信使”的特殊加密軟件進行。這個軟件的界面是純黑色的,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透著一股工業(yè)級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