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晚念換上一身樸素的工裝，蹬上馬偉買的那輛飛鴿牌自行車，帶著馬偉等人，直奔東郊的西和日化廠。

  騎了將近一個小時，一座破敗的工廠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

  大門上的紅漆已經(jīng)剝落得差不多了，露出底下生銹的鐵皮。

  “西和日化廠”五個大字，也歪歪扭扭地缺了個角。

  門衛(wèi)室里空無一人，兩人推著車子長驅直入。

  廠區(qū)里雜草叢生，幾棟灰撲撲的廠房孤零零地立著，墻皮大片脫落。

  “這地方，比咱們之前那胡同里的小院還破?！瘪R偉小聲吐槽。

  江晚念卻沒說話，她的目光掃過那些看似破敗的廠房和寬闊的空地，心里已經(jīng)有了盤算。

  地皮是現(xiàn)成的，廠房修修還能用。

  最重要的是，這“國營”的殼子，在這個年代就是一張價值千金的通行證。

  兩人在廠區(qū)里轉了一圈，生產(chǎn)車間里，幾臺老掉牙的機器孤零零地停著，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灰。

  角落里，三五個穿著藍色工服的工人正圍著一張小桌子打撲克，看到他們進來，也只是懶洋洋地瞥了一眼。

  “一潭死水?！苯砟钤谛睦镌u價道。

  馬偉上前打聽廠長辦公室在哪兒，一個工人用下巴指了指遠處一棟兩層小樓。

  辦公室里，一個頭發(fā)花白、戴著黑框眼鏡的老人正對著一堆賬本唉聲嘆氣。

  他就是西和日化廠的廠長，高左巖。

  看到江晚念和馬偉進來，高廠長抬了抬眼皮，有氣無力地問：“你們是哪個單位的？催債的？”

  “高廠長，我們不是來催債的，是來談合作的?！苯砟铋_門見山。

  “合作？”高左巖自嘲地笑了笑。

  “我們廠現(xiàn)在就是個空殼子，機器停了三個月，工人的工資都發(fā)不出來，拿什么跟你們合作？”

  他以為這又是哪個想來占便宜的小商販。

  “我們想接手你們的廠子?！?br />
  江晚念一句話，讓高左巖愣住了。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姑娘。

  長得倒是俊，但說出的話，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小同志，你是在開玩笑吧？”高左巖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們廠欠了銀行和供應商多少錢嗎？你知道養(yǎng)活這三百多號工人，一個月要多少開銷嗎？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br />
  “這些我們都了解過。”江晚念拉開椅子坐下，神態(tài)自若。

  “我叫江晚念，南華貿易公司的負責人。”

  她將一份文件推到高左巖面前，“這是我們公司和部隊后勤部簽訂的供貨合同?！?br />
  高左巖扶了扶眼鏡，拿起文件。

  當他看到上面“總后勤部”的紅色印章和“一萬套行軍一號及速干襪”的采購內容時，手都抖了一下。

  部隊的合同？

  還是總后勤部的？

  他再看向江晚念時，眼神徹底變了。

  這姑娘，來頭不?。?br />
  “高廠長，我知道西和廠的困境?！苯砟罾^續(xù)說道。

  “設備老化，產(chǎn)品沒有競爭力，工人沒有積極性。但這些都不是問題?！?br />
  “只要我接手，所有債務，我來背。三百多號工人，我一個都不會裁。我不僅會給他們發(fā)工資，還會讓他們拿到比以前更多的獎金。”

  江晚念的話，像一塊塊石頭，砸在高左巖的心湖里，激起千層浪。

  “你……你憑什么？”高左巖聲音沙啞地問。

  “就憑我有部隊的訂單，有更先進的技術，還有這個?！?br />
  江晚念從隨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個小瓷瓶，正是“玉容膏”。

  “這是我們公司的產(chǎn)品，在京城，一小瓶能賣五塊錢?！?br />
  高左巖打開瓶蓋，一股清雅的香氣撲鼻而來。

  他將膏體抹在手背上，那種細膩潤澤的質感，遠勝他們廠生產(chǎn)的那些粗糙的雪花膏。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四十多歲的技術員匆匆跑了進來。

  “廠長，不好了！三號車間那臺乳化機又壞了！下午市輕工業(yè)局的領導要來檢查，這可怎么辦？”

  高左巖一聽，臉色更難看了。

  那臺乳化機是廠里最核心的設備，三天兩頭出毛病，請了好幾個師傅都修不好。

  “走，去看看。”江晚念站起身。

  高左巖和技術員都愣住了。

  “小江同志，你……你還懂維修？”

  “略懂一點?！?br />
  在末世里生存過的她，什么機器都修過。

  一行人來到三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