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血鏈在頭頂盤旋，像蛇一樣收緊。

  我抬起熔巖臂，擋在身前。銅鈴輕晃，不是警告，是催促。右臂的震顫越來越急，皮膚下的熱度像是要把骨頭烤化，可那股從地底傳來的共鳴卻越來越清晰，仿佛有什么東西正順著血脈往上爬。

  就在這時(shí)，一道刀光劈開了空氣。

  沒有聲音，也沒有風(fēng)，只有一線銀白自廢墟深處掠來，斬向最近的一條血鏈。刀鋒過處，鏈條斷裂，斷口平整如鏡，連一滴血都沒濺出。

  那人落在三丈外，單膝點(diǎn)地，手中握著半截殘刀。他抬頭，左眼瞳孔裂成十字，一道暗紋自眼角蔓延至耳根——那是刀刻的印記，不是傷疤。

  “你還剩七次機(jī)會。”他的聲音像砂石磨過鐵板，“七次之后，要么你把天劈開，要么被它吞進(jìn)去。”

  我沒問他是誰。墮神淵的傳說里提過這么一個人，守著一把斷刀，斬盡記憶，也斬?cái)嗲楦?。如今看來，不像是瘋子，倒像是清醒到極致的人。

  他站起身，將殘刀拋了過來。

  刀柄落入手心的瞬間，一股寒意直沖腦門。不是冰冷，而是空——像是這把刀從沒屬于過誰，也不打算再認(rèn)主。

  “弒神十三斬。”他說，“第一式，斷念?！?br />
  他忽然抬手，刀鋒橫過自己胸口，在心口劃下一道血痕。沒有慘叫，也沒有后退，他就這么站著，任鮮血順著肋骨流進(jìn)衣袍?？赡且粍x那，我感覺到周圍的氣息變了。他的眼神依舊清明，但里面再也沒有起伏的情緒，就像一塊被磨平的石頭。

  “情之一字，最耗刀意。”他看著我，“你要斬的不是敵人，是你心里那些舍不得的東西?！?br />
  我低頭看向紅蓮刃。刀身上的火焰微微跳動，邊緣泛起金芒，像是在回應(yīng)什么。熔巖鎧甲還在震顫，但隨著那股寒意從殘刀滲入經(jīng)脈，體內(nèi)的暴動竟開始緩和。

  我咬牙，將殘刀插入地面，雙手握住紅蓮刃。

  第一斬，橫劈而出。

  刀氣撕裂空氣，前方虛空猛地塌陷一線，出現(xiàn)一道漆黑縫隙，長約三尺，深不見底。僅僅一瞬，又迅速閉合。

  可我已經(jīng)明白——這不是普通的刀法，是能斬開空間的術(shù)。

  第二斬，斜撩。

  這一次，刀氣撞上了另一條血鏈。鏈條劇烈抖動，發(fā)出刺耳的嗡鳴，表面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在抵抗。刀氣破開符文，將其從中斬?cái)?。斷裂處涌出黑血，灑落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第三斬，回旋。

  第四斬，下壓。

  第五斬，突刺。

  第六斬，雙臂交叉橫掃。

  每一斬都像抽走一層力氣，經(jīng)脈像是被燒紅的鐵絲穿行而過。六斬之后，我跪在地上，喉嚨發(fā)甜，一口血涌上來，被我強(qiáng)行咽了回去。額頭冷汗滑進(jìn)眼睛，火辣辣地疼。

  頭頂?shù)难溨皇Ｈ龡l，卻越縮越緊，拉扯之力已不只是作用于身體，更像是在拽我的魂魄。

  “第七斬。”狂刀的聲音傳來，“要用命去換。”

  我撐著紅蓮刃站起來，右臂的熔巖鎧甲忽然發(fā)出一聲脆響，裂開一道細(xì)紋。熱流從裂縫中溢出，順著刀身流淌。我知道，再撐下去，這條手臂會先于敵人炸開。

  可我也知道，不能停。

  我把最后一絲靈力壓進(jìn)右臂，同時(shí)將殘刀拔起，卡進(jìn)紅蓮刃與鎧甲之間的縫隙。兩件兵器接觸的剎那，刀身嗡鳴不止，仿佛有某種沉睡的力量正在蘇醒。

  “焚天！”

  第七斬，全力劈下。

  刀氣不再是直線，而是卷起一道螺旋火柱，通天而起。所過之處，空氣扭曲，地面龜裂，剩余三條血鏈在半空中寸寸斷裂，化作黑灰飄散。

  火柱轟擊在焚天殿穹頂，巨石崩塌，碎塊如雨落下。塵煙未散，一道巨大的陣圖暴露在視野之中——十二根血柱呈環(huán)形排列，深入地底，中央凹槽刻著四個古篆：**永恒祭壇**。

  陣圖表面流轉(zhuǎn)著暗紅光芒，與之前火龍碎片中的符文同源，但更加完整，更加……邪惡。

  “原來如此。”我喘著粗氣，“這里從來就不是什么修煉之地，是他們用來獻(xiàn)祭的節(jié)點(diǎn)?！?br />
  話音未落，地底傳來怒吼。

  炎燼從裂縫中躍出，雙目赤紅，周身火焰暴漲。他伸手一抓，地火翻涌而上，化作巨掌拍向火柱?？赡腔鹬⑽聪纾炊蜃矒艏て鸶鼜?qiáng)烈的燃燒，反向吞噬了他的地火。

  他踉蹌后退，胸前留下一道焦黑痕跡。

  “你……不該碰這個陣！”他嘶吼，“封印一旦松動，誰都救不了你！”

  我沒理他，死死盯著那陣圖中央的凹槽。那里本該放著祭品，可現(xiàn)在空著。是誰定下的儀式？誰才是真正的祭品？

  就在這時(shí)，火海深處走出一個人影。

  她穿著月白色長裙，裙擺染著斑駁焦痕，手中捧著一朵花。那原本是紅色的情蠱花，此刻花瓣已全數(shù)轉(zhuǎn)黑，像是被墨汁浸透，邊緣還不斷滴落粘稠液體，落在地上發(fā)出滋滋聲響，冒出縷縷青煙。

  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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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火柱余暉邊緣，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微微揚(yáng)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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