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那天，林南笙提前下樓在酒店門口等出租車，周延還在前臺辦理退房手續(xù)。陽光明媚，一切如常。

  突然，人群一陣騷動，伴隨著幾聲驚呼。

  林南笙下意識抬頭，只見一個黑影從高處急速墜落——“砰”！

  一聲沉悶的、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在她前方不遠處炸開。

  她甚至沒來得及喊出那個“不”字，一切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時間仿佛瞬間凝固，空氣死寂，然后是被掐斷般的尖叫聲響起。

  她僵在原地，瞳孔放大，大腦一片空白，視野里只剩下那片刺眼的、混亂的區(qū)域。

  “笙笙！”

  周延像一陣風(fēng)一樣沖到她身邊，幾乎是同時，他一把將她的頭用力按在了自己胸前，寬厚的手掌緊緊護住她的后腦和耳朵，阻擋了她的視線，也隔絕了大部分可怕的聲響。

  “別看！”他聲音緊繃，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一邊用身體牢牢護住她，一邊迅速掏出手機，用流利而冷靜的英文報警、聯(lián)系酒店負責(zé)人，語速很快，條理清晰。然而，那只空出來的手，卻始終一下下、極輕卻堅定地撫摸著她的后背，無聲地傳遞著“我在這里”的信號。

  打完電話，周延低頭看她。林南笙在他懷里一動不動，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對外界毫無反應(yīng)。

  周延的心猛地一沉，恐慌瞬間攫住了他。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想讓她看見他，讓她回來。

  他微微松開她，雙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臉，拇指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迫使她的視線與自己交匯。

  “笙笙，看著我。”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看著我，我是周延?！?br />
  林南笙的瞳孔沒有焦距，腦海里反復(fù)翻滾著那個墜落瞬間的恐怖畫面。

  周延更慌了，他用手捂住她的耳朵，試圖隔絕一切雜音，只留下自己的聲音，一遍遍地叫她的名字：“林南笙，林南笙，我是周延，沒事的，沒事的，看著我……”

  他立刻攔了輛出租車，帶著她直奔最近的海邊。他需要帶她離開那個地方，到一個開闊、能讓她喘息的地方。

  到了沙灘，周延帶著她坐下，從身后緊緊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包裹住她微涼的身體。他的臉頰貼著她的鬢角，聲音哽咽，帶著后怕的哭腔：“笙笙……別嚇我……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林南笙，我是周延啊……”

  他說著，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

  他語無倫次地開始說起他們的過往：“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給我指路……后來在你家樓下，你染了藍頭發(fā)……我們一起去海洋館，你被拉去跳舞……”

  他一直重復(fù)著，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那顆快要被恐懼撕裂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海風(fēng)的吹拂，也許是他懷抱的溫暖和持續(xù)不斷的呼喚，林南笙空洞的眼神終于慢慢有了焦距。她眨了眨眼，像是大夢初醒。

  她猛地轉(zhuǎn)過頭，眼神慌亂地尋找，直到確認周延就在身邊，正紅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周延……”她啞聲開口，第一句話是，“你……你有沒有受傷？”

  直到這時，她才看清，周延臉上滿是淚痕。

  這個認知讓她心頭大震，她伸出手，想去擦他的眼淚。

  周延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將臉深深埋進她的頸窩，肩膀微微聳動，壓抑的、帶著巨大解脫的哽咽聲終于泄露出來。他抱得那么緊，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

  “我沒事……”他悶悶的聲音傳來，帶著濃重的鼻音，“你嚇?biāo)牢伊恕帜象希銍標(biāo)牢伊恕?br />
  聽到她清晰地說出“周延，我沒事。”，感受到她輕柔的觸碰，周延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仿佛瞬間斷裂。

  他沒有抬頭，只是更深地埋進她的頸窩，像個迷路許久終于歸家的孩子，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熟悉的氣息和溫度，肩膀的顫動卻更加明顯。

  林南笙的心又酸又疼。她不再說話，只是更溫柔地，用手指一下下地梳理著他微濕的黑發(fā)，指腹感受著他發(fā)絲的柔軟和 頭皮的溫度。另一只手則在他寬闊的背脊上緩慢地、一圈一圈地撫摸著。

  海風(fēng)吹拂，帶著咸澀的氣息，掠過他們相擁的身影。

  過了許久，周延的情緒平復(fù)下來，但他依舊沒有松開她，只是抬起頭，眼眶和鼻尖都泛著紅，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此刻安然的樣子刻進靈魂里。

  林南笙迎著他的目光，抬起手，用指尖極其輕柔地揩去他臉頰上未干的淚痕。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然后，她微微仰頭，溫軟的唇瓣輕輕印在他濕潤的眼睫上，吻去那咸澀的濕意。

  “周延，”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我沒事了。我不會走的。”

  周延喉結(jié)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只化作一個更加用力的擁抱，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呼吸交融，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確認她的存在。

  就在這片無聲的親密中，林南笙望著遠處海天一色的蒼茫，忽然輕聲開口，像是許下一個承諾，又像是為自己尋找一個錨點：

  “周延，下次……我們?nèi)タ礃O光吧?！?br />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尋常的、急切的向往。話音剛落，她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為什么是現(xiàn)在提起？為什么是極光？

  然后，一種莫名的、深沉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海水，悄無聲息地漫上心頭。那個高空墜落的畫面碎片般閃過，生命的脆弱和無常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