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個，三個……

  竇院士陣營的幾位老專家，輪番上陣，提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鉆，一個比一個基礎。

  但林舟，始終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對答如流。而且，每一次回答，他都能從對方的問題里，找到破綻，然后，用一種更深，更底層的理論，進行無情的……反殺。

  到最后，整個會場，已經(jīng)沒人敢站起來提問了。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臺上的林舟。

  他們終于明白，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偏科”的天才。

  而是一個……知識儲備，深不見底的……妖孽！

  禮堂里的氣氛，尷尬到了冰點。

  竇院士等人，像一群斗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地坐在那里，臉色比鍋底還黑。

  就在這時，陳毅年部長，站了起來。

  他先是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令人窒ify的沉默。

  “好了好了，學術(shù)討論嘛，有不同意見，很正常。真理，是越辯越明的嘛！”他打著哈哈，試圖緩和氣氛。

  然后，他走到了竇院士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竇老，你們老一輩科學家，是我們國家的寶貴財富，沒有你們打下的堅實基礎，就沒有我們今天的一切。這一點，誰都不能否認。”

  他又轉(zhuǎn)身，看向林舟，眼神里充滿了贊許：“但是，長江后浪推前浪，科學，總歸是要向前發(fā)展的。林舟同志，代表了我們未來的方向，我們也要給他，給年輕人，更多的支持和機會嘛！”

  陳毅年這番話說得四平八穩(wěn)，既給了老專家們面子，又旗幟鮮明地，再次表明了對林舟的支持。

  一場眼看就要演變成“全武行”的學術(shù)沖突，就這么被他強行“調(diào)和”了。

  會議草草結(jié)束。

  竇院士等人，在眾人的目光中，拂袖而去，連午飯都沒吃。那背影，充滿了蕭瑟與不甘。

  禍根，雖然被暫時掩埋，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已經(jīng)在地底下，生根發(fā)芽了。

  半個月后，京郊，某絕密研究所。

  這里，是“神工”系列數(shù)控機床的核心研發(fā)基地。

  今天，這里正在召開一場小范圍的，關(guān)于“神工二號”系統(tǒng)升級的內(nèi)部技術(shù)交流會。

  能參加這場會議的，都是國內(nèi)機械和自動化領(lǐng)域的頂尖專家。

  竇院士的得意門生，研究所的副所長，汪建成教授，也赫然在列。

  汪建成四十出頭，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文質(zhì)彬彬，是國內(nèi)精密機械領(lǐng)域的后起之秀。他一直以竇院士的接班人自居，對林舟那種“跨界而來”的“野路子”，骨子里是瞧不上的。

  今天，他就是抱著挑刺的心態(tài)來的。

  會議上，林舟團隊里，一個名叫劉明，剛從大學畢業(yè)沒兩年的年輕工程師，正在匯報他負責的一個子課題。

  課題的名字，聽起來平平無奇——《關(guān)于主軸熱變形的自適應誤差補償算法研究》。

  汪建成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在他看來，這無非就是通過溫度傳感器，測量主軸的溫度，然后根據(jù)一個固定的熱脹冷縮系數(shù)，在程序里，對坐標進行一個簡單的線性補償。這種方法，十幾年前就有了，毫無新意。

  然而，當劉明在屏幕上，展示出他算法的核心邏輯框圖時。

  汪建成臉上的那絲不屑，瞬間凝固了。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不是一個簡單的線性補償！

  那是一個……復雜的，非線性的，閉環(huán)的，自學習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模型！

  劉明還在用他那略帶青澀的聲音介紹著：“……我們的算法，不僅僅是測量溫度。它會通過安裝在主軸內(nèi)部的微型振動傳感器和應力規(guī)，實時采集主軸在不同轉(zhuǎn)速，不同切削負載下的，高達上百個維度的數(shù)據(jù)。然后，通過這套‘誤差學習’算法，它會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師傅一樣，不斷地，實時地，去‘預測’下一個0.01秒，主軸可能會產(chǎn)生的，連我們自己都無法精確計算的微米級變形，并提前，在伺服電機指令中，輸出一個……反向的補償向量?！?br />
  “簡單來說，”劉明撓了撓頭，試圖用一個更通俗的比喻來解釋，“普通的機床，是人讓它走到哪，它就走到哪。而我們的‘神工二號’，是人讓它走到A點，它會自己‘思考’一下，根據(jù)它自己的‘感覺’，它知道直接走過去會有誤差，于是，它會主動地，走向一個我們指令之外的，虛擬的B點。而最終的結(jié)果是，它的刀尖，會分毫不差地，正好停在我們最初想要它到達的……A點。”

  “這……這……”

  汪建成感覺自己的大腦，被一把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項技術(shù)的恐怖之處！

  這已經(jīng)不是“補償”了！

  這是賦予了冰冷的機器……“靈魂”和“直覺”！

  這意味著，他們可以不再瘋狂地，不計成本地，去追求材料本身的絕對剛性和加工的絕對精度。他們可以用一臺相對廉價的，精度沒有那么高的機床，通過這套“聰明”的算法，達到，甚至超越，那些用最昂貴的材料，最頂級的工藝，制造出來的超精密機床的加工效果！

  這是對整個精密機械制造理論的……降維打擊！

  汪建成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張邏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