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談兵，誰不會？畫個大餅，誰都會覺得香！可真要動手做了，怎么樣？癡人說夢！”

  他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扎在眾人心上。

  他走到桌前，輕蔑地瞥了一眼那張火柴盒大小的設(shè)計圖。

  “就這么個小玩意兒，”他冷笑道，“就想取代我們幾代人，用無數(shù)心血和汗水堆出來的一卡車重的慣性導航平臺？還要抗導彈發(fā)射的震動、過載？還要在太空里防輻射？”

  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嘲諷。

  “我看啊，這就是個注定要失敗的‘魔盒’！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海市蜃樓！為了這么個異想天開的東西，去浪費國家寶貴的科研資源和我們所剩無幾的時間，簡直是胡鬧！是犯罪！”

  “我建議，立刻停止這個荒唐的計劃，把所有資源都集中到改進我們現(xiàn)有的慣性導航系統(tǒng)上來！那才是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

  錢院士的這番話，可謂是誅心之論。他不僅全盤否定了“北斗核心”計劃，還直接將其定性為“浪費資源的犯罪”，試圖從政治上徹底扼殺這個項目。

  車間里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剛剛還因為林舟的藍圖而燃起一絲希望的專家們，此刻臉上都露出了動搖和迷茫的神色。是啊，錢院士的話雖然難聽，但……他說的不就是現(xiàn)實嗎？

  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太骨感。

  宋將軍一直沉默地聽著。

  他那張黑紅的臉，此刻已經(jīng)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他不懂材料，也不懂微電子，但他聽得懂“做不出來”、“不可能”、“浪費資源”這些話。

  他無條件地相信林舟這個總能創(chuàng)造奇跡的妖孽，但老周、老李提出的這些問題，就像一堵堵看得見、摸得著的銅墻鐵壁，冰冷而堅硬地橫亙在眼前。

  這是客觀規(guī)律，是科學的硬骨頭！

  他的心里，第一次產(chǎn)生了一絲動搖。不是對林舟的信任動搖，而是對這個計劃能否成功的現(xiàn)實可能性，產(chǎn)生了巨大的擔憂。

  他走到林舟身邊，把他拉到角落里，壓低了聲音，那洪亮的嗓門此刻卻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焦躁和不安。

  “林工，你跟老子說句實話?！?br />
  他死死地盯著林舟的眼睛，沉聲問道：“這幫孫子說的……是不是有幾分道理？這東西，是不是真的太小了？要求是不是真的太高了？”

  “要是真搞不出來，你別硬撐著！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他頓了頓，咬了咬牙，聲音壓得更低了，那雙虎目里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

  “你要的那些材料和設(shè)備，要是國內(nèi)真沒有，國際上又買不著……你給老子發(fā)句話！”

  “是需要老子派人去搶，還是去偷？！”

  宋將軍那句混雜著決絕與匪氣的“去搶還是去偷”，像一塊巨石砸進死水般的會議室，激起了所有人心中的驚濤駭浪。

  搶？偷？

  這可不是街頭斗毆，這是國之重器，是與鷹熊兩家在科技之巔的殊死搏斗！能讓宋將軍說出這種話，可見他已經(jīng)被逼到了何種境地，也足見他對林舟的信任和支持，已經(jīng)到了一種毫無道理可言的程度。

  然而，面對這份足以讓任何人感動到肝腦涂地的信任，林舟的反應，卻再次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他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后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神，看了一眼桌上那張被眾專家視為“魔鬼清單”和“天方夜譚”的設(shè)計圖。

  “首長，”他開口了，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小事，“我們是科學家，是工程師，不是土匪。搶和偷，太沒技術(shù)含量了?！?br />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還在為鉆木取火而發(fā)愁的原始人。

  “而且，為什么要舍近求遠呢？”

  他轉(zhuǎn)過身，不再理會身后那一雙雙或震驚、或茫然、或依舊充滿懷疑的眼睛，只是對著老周和老李，以及他團隊里幾個核心的年輕人招了招手。

  “走了，開工。跟一群只知道動嘴皮子的人待久了，會拉低我們大腦的運行效率?！?br />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端著他的寶貝搪瓷缸子，徑直走進了隔壁那間剛剛掛上“北斗核心-特級禁區(qū)”牌子的新車間。

  整個會議室，死一般的寂靜。

  錢院士那張剛剛還因為“勝利”而漲紅的臉，瞬間變得鐵青。林舟那句“拉低大腦運行效率”，簡直比當眾抽他一個耳光還要讓他難堪！

  而宋將軍，則愣在了原地，他看著林舟那消失在門后的背影，又看了看滿屋子愁眉苦臉的專家，心里第一次沒底了。

  這小子……這次到底是在故弄玄虛，還是真的……又有他媽的什么后手？

  ……

  接下來的幾天，新車間的大門被徹底封死，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雙崗，二十四小時輪換。

  除了林舟和他指定的幾個人，就連宋將軍，都不得入內(nèi)。

  所有人都以為，林舟這是閉門苦思，準備修改他那個不切實際的方案。錢院士更是私下里冷笑連連，斷言林舟這是下不來臺，躲在里面“裝死”，最多一個星期，他肯定會灰溜溜地出來，承認自己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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