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巨響并非終結(jié)，而是另一種死寂的開始，一種耳膜被撕裂后只剩下無盡嗡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默涵感覺自己像一片被狂風扯下的枯葉，被一股無可抗拒的野蠻力量狠狠掀起，拋向空中。世界在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坐標，只剩下瘋狂的旋轉(zhuǎn)、顛倒，然后是無情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砸落。冰冷的、帶著咸澀味道的鹽屑和滾燙的、邊緣鋒利的碎石劈頭蓋臉地打來，砸在他的頭盔、肩膀和背上，發(fā)出沉悶的噗噗聲。肺里的空氣被瞬間擠壓殆盡，帶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咳和瀕死般的窒息感。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來，試圖吞噬他的意識。

  結(jié)束了嗎？就這樣…結(jié)束了？ 一個模糊的念頭在即將沉寂的意識邊緣閃過。

  不！

  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如同電流般擊穿了他的麻木！他猛地掙扎起來，不顧全身骨頭散架般的劇痛，拼命蠕動，試圖從厚重的、幾乎要將他活埋的塵土和碎石堆中掙脫出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硝煙和塵土味，嗆得他眼淚直流。他下意識地摸向臉上的眼鏡——奇跡般地，它還在！雖然鏡片上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紋，但淡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依舊在頑強地、斷斷續(xù)續(xù)地閃爍、跳動，顯示著各種扭曲的圖像和觸目驚心的錯誤警告。幽影還在工作！我還活著！ 這個認知給了他巨大的力量。

  他奮力扒開壓在胸口的、沉甸甸的鹽塊，艱難地抬起頭。視野所及，是一片如同被巨獸蹂躪過的地獄景象。他們之前賴以藏身的那片相對堅固的蘑菇巖區(qū)，此刻已經(jīng)面目全非，被炸得支離破碎。一個直徑數(shù)米的、邊緣焦黑扭曲的彈坑赫然在目，坑底還在冒著縷縷刺鼻的青煙，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硫磺、以及某種奇特臭氧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嘔的氣味。月光慘白地照在這片廢墟上，更添幾分詭異和死寂。

  “曉婷！雷頓！鐵砧！鑿子！柳小姐！…”林默涵用盡力氣嘶啞地呼喊著，聲音微弱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如同蚊蚋。他掙扎著，用顫抖的雙腿支撐起身體，渾身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都在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在這…咳咳…咳…”不遠處，一堆尚在滾動的碎石下，傳來了顧曉婷虛弱卻清晰的聲音。林默涵心中一震，連滾帶爬地撲過去，不顧手指被尖銳鹽晶劃破，徒手瘋狂地挖掘。很快，他看到了顧曉婷被灰白色塵土完全覆蓋的臉龐。她額角有一道不小的傷口，鮮血混合著灰塵凝固在那里，觸目驚心。但她的眼神依舊清醒，雖然帶著劫后余生的恍惚和劇烈沖擊后的茫然，深處卻依舊閃爍著那熟悉的、永不屈服的堅韌光芒。

  “其他人呢？都怎么樣？”她急切地問，聲音沙啞，試圖轉(zhuǎn)動脖頸查看四周，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道…我正在找…”林默涵的心揪緊了。他環(huán)顧四周，只見廢墟中陸續(xù)有人影開始掙扎、蠕動。

  雷頓被一塊飛濺而來的、拳頭大小的鹽巖砸中了左肩，他咬著牙，臉色鐵青，用沒受傷的右手支撐著身體爬起來，每動一下都疼得嘴角抽搐，但他依舊強忍著，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掃視現(xiàn)場，試圖恢復指揮。媽的…還活著幾個？必須立刻組織起來…

  鐵砧和鑿子看起來運氣稍好，主要是些擦傷和撞擊造成的淤青，但兩人眼神中都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暴戾和一種更深沉的、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后怕。他們像受傷的野獸般低吼著，迅速檢查自己的武器和剩余裝備。

  柳青妍被一名反應迅速的隊員在爆炸前一刻死死護在了身下。此刻，那名隊員的后背作戰(zhàn)服被沖擊波撕開了一道口子，滲出血跡，但柳青妍除了滿身塵土和極度的驚恐外，看起來沒有明顯的外傷。她被攙扶起來，臉色慘白得像一張紙，嘴唇不住地顫抖，眼神空洞，顯然剛才那距離死亡只有咫尺之遙的經(jīng)歷，讓她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快速清點人數(shù)，一股冰冷的悲涼和壓抑的憤怒涌上所有幸存者的心頭。萬幸，核心人員都還在，但…少了一個。那名一直沉默寡言、盡職盡責保護柳青妍的年輕隊員，消失在了那個巨大彈坑的邊緣，只留下一片被高溫灼燒過的焦黑痕跡、半截扭曲變形的步槍槍管、以及幾片沾著暗紅的碎布。他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就被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

  狗娘養(yǎng)的…“清道夫”… 鐵砧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低垂的眼眸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

  但此刻，連哀悼的時間都是一種奢侈。

  “那該死的無人機…它走了嗎？”鑿子心有余悸地抬起頭，望向那片似乎恢復了平靜、只有星光點點的夜空，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高頻嗡鳴聲似乎真的消失了。

  “不…”林默涵搖頭，指著“幽影”鏡片上依舊固執(zhí)存在的、雖然從攻擊模式轉(zhuǎn)為待機狀態(tài)但依舊刺眼的紅色三角標志，“它還在…在更高空盤旋…像禿鷲盯著垂死的獵物。”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它在評估戰(zhàn)果，確認殺傷效果…或者…” 他頓了頓，一個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螢火，在他心中亮起，“…它在等待。等待進一步的指令，或者…等待某種變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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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柳青妍那孤注一擲的激光通訊…真的穿透了浩瀚宇宙，被某個未知的存在接收到了？這個想法讓他心跳莫名加速。

  就在這死寂的、充滿不確定性的等待中，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猜測——

  一陣低沉、渾厚、充滿力量感、與“小鳥”直升機的尖銳或“幽靈眼”無人機的詭異嗡鳴截然不同的引擎轟鳴聲，從遙遠的天際線傳來！這聲音初時微弱，但迅速變得清晰、宏大，如同滾雷般由遠及近，速度極快！并且，不止一個聲源！

  “又來了！操！還有完沒完？！這次又是什么鬼東西？！”鐵砧絕望地吼道，幾乎是本能地舉起了手中所剩無幾彈藥的步槍，對準聲音傳來的方向，盡管他知道這可能是徒勞。

  一種近乎麻木的絕望籠罩了所有人。剛剛從鬼門關(guān)爬回來，難道又要被一腳踹回去？還能有什么比精確制導炸彈更壞的情況嗎？

  然而，當他們勉強抬起沉重的頭顱，望向聲音來源時，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超出了他們最瘋狂的想象。

  只見三架通體漆黑如墨、線條硬朗凌厲、造型充滿未來科技感和純粹力量感的中型傾轉(zhuǎn)旋翼機（其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