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奪命繡花鞋
我的單反鏡頭掃過布滿蛛網的雕花木柜時,那雙繡花鞋在取景框里紅得刺眼。
鞋面繡著并蒂海棠的銀線在陰天里泛著冷光,針腳卻被暗紅色覆蓋,像是有人把花瓣浸在了血淚里。我調整三腳架時,運動相機突然自動開啟錄像模式,液晶屏閃過幾幀扭曲的人影。
這角度絕了!我對著GoPro比劃,老鐵們看這刺繡,至少是民國工藝,在廢墟里保存這么完整——話音未落,頭頂突然墜下細碎木屑。運動相機記錄的畫面里,分明有雙青白的手正搭在我肩頭。
手機相冊里的預覽圖讓我后背發(fā)涼。取景時明明對準的衣柜,照片里卻多出一面紅木梳妝鏡。鏡中模糊的人影低垂著頭,烏黑長發(fā)遮住面容,身上血紅的旗袍像是會從屏幕里滲出來。更詭異的是EXIF信息顯示,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竟是1927年。
冷汗順著脊梁往下淌,我打開紫外線手電筒掃過墻面。暗綠色的熒光突然在霉斑中顯現(xiàn)——那是用鴿子血混合香灰寫成的符咒,層層疊疊貼滿整個房間。衣柜深處傳來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音,和我運動腕表的心率警報混成刺耳的合奏。
小棠?我沖著對講機喊搭檔的名字,電流雜音里傳來布料撕裂聲。三天前我們翻墻進來時,她就對東廂房表現(xiàn)出異常的恐懼。此刻監(jiān)控畫面顯示,她正在前廳對著空氣比劃梳頭動作,手機閃光燈照亮她后頸處暗紫色的指痕。
轉身時木地板突然發(fā)出吱呀聲,那面雕著牡丹紋的紅木鏡就立在我身后三步遠的位置。鏡框縫隙里夾著的半張黃符正在無風自動,朱砂繪制的敕令已經褪成暗褐色。我打開光譜分析儀,熱成像畫面里鏡面溫度驟降到零下十度。
手機突然震動,相冊自動跳轉到最新照片。畫面里的鏡中人影竟比現(xiàn)實清晰許多,能看見她青白的手指正抓著鏡框,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發(fā)黑。當我放大像素點時,突然在旗袍下擺發(fā)現(xiàn)半截鐵鏈——和我們在后院枯井里挖出的銹鎖形制完全一致。
鞋柜傳來布料摩擦聲,轉頭就見那雙繡花鞋不知何時調轉了方向。翹起的鞋尖正對著我,鞋頭珍珠在昏暗中泛著死魚眼般的濁光。云臺相機突然開始自動旋轉,全景模式拍下的畫面里,二十幾個穿同款繡花鞋的虛影正從不同角度朝我聚攏。
當啷——
銅質鞋拔子從柜頂墜落,在寂靜中炸開金屬顫音。我的直播手機突然黑屏,充電寶指示燈瘋狂閃爍。備用相機仍在工作的夜視模式下,拍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畫面:褪色的黃符在空氣中自燃,灰燼組成個倒寫的字,而小棠就站在那個字中間對我微笑。
相冊里的照片突然開始自動翻頁。當?shù)诎藦堁屡说奶貙懗霈F(xiàn)時,青紫的嘴唇已經貼在了鏡面上。運動手環(huán)的體感溫度警報瘋狂震動,鏡框縫隙滲出粘稠的暗紅色液體,在地板匯成七個指洞的圖案。
衣柜門轟然洞開,霉味混著檀香撲面而來。二十幾雙同樣制式的繡花鞋整齊排列,最底層那雙褪成褐色的布鞋上,歪歪扭扭繡著柳月蓉三個字——這正是我們在縣志里查到的,1927年暴斃的童養(yǎng)媳姓名。她被迫嫁人的那日,穿的正是這雙染血的婚鞋。
符咒碎片像枯葉般簌簌飄落時,我聽到小棠在走廊哼唱童謠:七月半,嫁新娘,棺材當轎鬼抬杠...她的聲音忽遠忽近,GoPro錄下的音頻經過降噪處理,分明混著另一個蒼老的哭泣聲。無人機的俯瞰畫面顯示,整個海棠院的建筑布局不知何時變成了巨大的八卦鏡形狀。
血淋淋的指尖正從電子屏幕里探出來,相冊里所有照片都變成了我驚恐的臉。當鏡中女人把下巴擱在我肩上時,衣柜里的繡花鞋突然全部立起。運動相機錄下了這終極恐怖的一幕:二十八個血色腳印在地面游走,最終匯成個完整的鎖鏈圖案,而鎖眼的位置,正對著我瘋狂跳動的頸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