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改良滑輪了望塔
天剛蒙蒙亮,青灰色的晨霧還纏在竹院的竹梢上,沾著露水的竹葉被風一吹,便簌簌落下幾滴清涼。
楚清顏站在竹院朱漆門前,藕荷色的裙擺被晨露浸得微微發(fā)潮,卻渾然不覺,只雙手緊緊攥著一個半尺來高的楠木小物件——那是在景淮初回京城的那段時間,和軍中工匠反復琢磨改良的帶滑輪了望塔。
塔身上的黃銅滑輪泛著溫潤的光,細小的齒輪咬合得嚴絲合縫,最頂上的了望臺還能靈活轉動,比軍中現行的木質滑輪了望塔輕了三成,而且移動起來也更順暢,組裝起來也省了大半力氣。
楚清顏指尖摩挲著塔底刻著的“楚記”二字,心里卻有些打鼓:景淮初明日就要回京城了,她今日這般早來,會不會顯得太急切?可想到京中那些若有似無的流言——說她楚家手握兵權,她能得景淮初青睞,不過是楚將軍用軍權換的正妃之位,她的心就像被細針扎著,密密麻麻地疼。
楚清顏不是不信景淮初。
是因為人心這東西,最是難防。
楚清顏可以不在乎旁人怎么說她,但不能讓這些流言污了景淮初的名聲,更不能讓他因為自己,被朝臣抓住“徇私外戚”的話柄。
正當楚清顏如此想著,卻聽見竹院大門傳來的聲響。
“吱呀”一聲,竹院的門從里面拉開了。
景淮初穿著一身月白錦袍,墨發(fā)還帶著剛洗漱完的濕氣,見著門口的楚清顏,先是一愣,隨即眼底漫開溫柔的笑意:“清顏?怎么這么早過來,此刻露水重,怎么不叫人通報一聲?”
景淮初說著便伸手將楚清顏拉進院里,當指尖觸到她微涼的手,又皺了眉:“手怎么這么冰?快隨我進屋暖一暖?!?br />
楚清顏被他拉著,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松墨香,心里的忐忑少了大半。
這時楚清顏把手里的了望塔遞過去道:“我做了個東西,想讓你明日回京城時帶上?!?br />
景淮初接過那楠木小塔,低頭仔細看著,手指撥動了一下黃銅滑輪,滑輪轉動時發(fā)出輕微的“咔嗒”聲,清脆利落。
景淮初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抬眼看向楚清顏:“這是……了望塔?可不是已經在用了嗎?”
“這個是改良過的。”楚清顏點點頭,上前一步,指著塔身上的滑輪解釋:“軍中原來的木質滑輪了望塔太沉,雖然戴滑輪,但推行時不太順暢,所以得三個士兵才能抬得動,而且組裝還要半個時辰。
現在我將滑輪的材質換了下,再把塔身改成可拆卸的,兩個人就能扛著走,組裝也只要一刻鐘,而且滑輪能省力,了望臺轉動時也更靈活,站在上面能多看出去半里地呢。”
楚清顏說得認真,眼底閃著光。
景淮初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軟得一塌糊涂,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笑著夸:“我們清顏的腦瓜子就是好用,這東西要是用到軍中,能省多少事。”
“那是自然,我這是在突破我之前設計的木質滑輪了望塔?!背孱伇е终f道。
景淮初看到這樣的楚清顏,眸色越發(fā)溫柔的說:“好,好,好,我們清顏是最棒的?!?br />
楚清顏被他夸得臉頰微紅,還是咬了咬唇,把心里的顧慮說了出來:“京里那些人……總說我是靠父親的兵權才跟你的。
我想著,這了望塔要是能在軍中推廣開,也能讓他們知道,我楚清顏不是只會靠家里,我也能為你、為朝廷做些實事,這樣,他們就不會再亂說了?!?br />
楚清顏說完,垂著眸子,怕景淮初覺得她多此一舉。
可景淮初卻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聲音溫和卻堅定:“清顏,委屈你了。”
景淮初知道那晚圣旨下了后,京中的流言就四處而起,也早就想過要解決,卻不知如何下手解決。
可沒想到的是,楚清顏竟自己想出了辦法,還這般懂事地為他考慮。
景淮初舉起手里的了望塔,仔細看了又看,眼底滿是欣賞:“這東西做得好,不僅能堵住那些人的嘴,更能實實在在幫到軍中的將士。
明日我回京城后,第一時間就把它呈給父皇,再在兵部設坊,讓工匠照著這個樣子多做些,盡快推廣到各軍營去?!?br />
景淮初頓了頓,伸手拂去楚清顏發(fā)間沾著的一片竹葉,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清顏,你不用向任何人證明什么,但既然你想做,我就陪你一起。
以后不管有什么流言蜚語,有我在都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br />
楚清顏抬頭看著景淮初,晨光透過竹梢灑在他臉上,把他的眉眼襯得格外溫柔。
而心里的不安在此刻下煙消云散,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用力點了點頭:“嗯,我信你。”
竹院的晨霧漸漸散了,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景淮初把改良后的了望塔小心翼翼地交給身后的侍從,叮囑道:“好生收著,明日帶回京城,半點都不能磕碰?!?br />
隨后便拉著楚清顏的手往屋里走:“走,進屋喝杯熱茶,看你凍的?!?br />
楚清顏被他拉著,腳步輕快,心里像揣了個暖爐。
她知道,有景淮初在,那些流言蜚語終會被吹散。
而楚清顏做的這個小小的了望塔,不僅能守護邊關的將士,也能守護她和景淮初之間的情意,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感情,從來不是靠什么權錢交易,而是彼此真心相待,是她用自己的智慧,他用自己的擔當,共同守護的未來。
屋里的熱茶很快就端了上來,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窗外的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