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出嫁
四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天還未亮,定遠侯府已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沈兮夢幾乎一夜未眠,并非因為緊張,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交織著期待、感慨與嶄新開始的復(fù)雜心緒。
寅時正,她便被紫玉、碧玉等人從床榻上喚起。
沐浴、熏香、開臉、梳妝……一道道程序繁瑣而莊重。
全福夫人是洛元春夫人請來的宗室老王妃,兒女雙全,父母俱在,福澤深厚。
她拿著五色絲線,一邊為沈兮夢絞去額前頸后的細小絨毛,一邊唱著吉祥的祝詞。
妝容極為精致,并非濃艷,卻恰到好處地凸顯出她清麗絕倫的五官和瑩潤的膚色。
眉間貼上花鈿,唇上點了朱紅。
最后,戴上那頂內(nèi)府司制局日夜趕工、精心打造的郡主規(guī)制定制鳳冠。
赤金為底,累絲鑲嵌著數(shù)百顆圓潤的東珠、紅藍寶石、翡翠,正中一只展翅金鳳,口銜三串珍珠長穗,兩側(cè)點綴點翠翔鸞,華貴璀璨,重得幾乎讓她纖細的脖頸難以承受。
沈兮夢用手扶了扶鳳冠,這重量代表著無上的榮耀,可這榮耀也不太好承受啊。
與此同時,侯府大門外,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百姓們翹首以盼,都想親眼目睹這場京城數(shù)十年來未曾有過的盛大婚禮。
吉時將至,一百二十八抬嫁妝隊伍剛一出發(fā),便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嫁妝隊伍蜿蜒如長龍,幾乎占滿了整條街道。
前導(dǎo)是儀仗和鼓樂班子,吹吹打打,喜慶喧天。
緊接著,最引人注目的前幾抬赫然是明黃色的皇家御賜之物。
第一抬:皇帝親賞的一對鈞窯紅釉玉壺春瓶,由身著宮廷服飾的太監(jiān)親自抬著,陽光下流光溢彩,尊貴無比。
第二抬:皇帝加賞的一套紫砂御制詩文茶具,古雅精致。
第三抬:皇后賞賜的一對赤金嵌寶榴開百子擺件,金光燦爛,寓意極佳。
第四抬至第十抬:長公主所賜的四抬嫁妝,皆是價值連城的古董玉器、孤本字畫。
第十一抬:丹陽郡主添妝的赤金碗筷套裝,用精美的禮盒裝著,顯得童真又貴重。
第十二抬:駙馬的父親許老爺子送的一套赤金鑲嵌紅寶的頭面,一套點翠嵌珍珠的銀頭面,做工極其精美,另外,還有京郊的一個小莊子,帶著五十畝上好的水田。
第十三抬至第二十抬:洛家外祖母添的八抬,里面是各色極品綢緞、皮料和金銀錠。
第二十抬至第二十八抬是洛家大舅舅和二舅舅給準(zhǔn)備的東西。
這之后,才是侯府原本精心準(zhǔn)備的、如今已顯得“普通”的各式嫁妝:家具擺設(shè)、箱籠衣裳、首飾頭面、田產(chǎn)地契……每一抬都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捆扎得紅綢喜慶,需要兩個壯碩的仆役才能穩(wěn)穩(wěn)抬起。
隊伍浩浩蕩蕩,仿佛沒有盡頭,直看得沿途百姓眼花繚亂,驚嘆艷羨之聲不絕于耳。
“天爺!一百二十八抬!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嫁妝!”
“快看!那是御賜的吧?明黃色的!”
“淳安郡主真是好福氣??!侯府、洛家、皇家都這般看重!”
“之前還說沈家的姑娘配不上洛大人,現(xiàn)在看來到是洛大人高攀了沈家?!?br />
“你可別瞎說了,洛大人和郡主,郎才女貌,那可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嫁妝隊伍先行,向著洛家迤邐而去。
侯府內(nèi),聽著外面?zhèn)鱽淼男鷩毯唾潎@,洛氏一邊替女兒做著最后的檢查,一邊忍不住落下淚來,是喜悅,也是不舍。
沈兮夢握住母親的手,眼中亦有淚光閃爍:“母親,放心,我會好好的?!?br />
吉時到!喜樂聲越來越近,迎親的隊伍來了!
洛九曦一身親王規(guī)制的吉服,紅衣金冠,更襯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他騎著高頭駿馬,在一眾皇室子弟、勛貴好友的簇擁下,來到了侯府門前。
經(jīng)歷了“卻扇”、“催妝”、“作詩”等一番熱鬧而不失禮數(shù)的環(huán)節(jié)后,他終于被允準(zhǔn)入內(nèi)。
當(dāng)他看到鳳冠霞帔、盛裝之下美得不可方物的沈兮夢時,素來清冷的眼眸中瞬間溢滿了難以掩飾的驚艷與柔情。
他上前,依照禮制,向洛氏行禮拜別,然后小心翼翼地向沈兮夢伸出了手。
沈兮夢將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緊緊握住。
透過珍珠流蘇,她看到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
拜別母親,由表兄洛明軒背出府門。
洛九曦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面,繞著京城主要街道走了一圈,才回洛家。
洛府更是冠蓋云集,文武百官、皇室宗親皆來道賀。
接下來的儀式更為繁瑣莊重:跨馬鞍、過火盆、拜天地……沈兮夢頂著沉重的鳳冠,在紫玉等人的攙扶下,一步步完成。
每一次彎腰,每一次叩首,都無比鄭重小心,她真怕這鳳冠忽然掉下來,那她可就成了京城的一大樂子。
直到被送入洞房,坐在鋪著大紅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