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泯滅的群星之念匯集著，令她再度蘇醒；尚未消亡的眾生之靈收束著，使他重獲新生。

  能量滿溢，有少部分外延至額心處，凝聚成了一團明耀的炎火。

  “我……還活著？簡直像在做夢……”重生后的天啟帝君那遍體觸目驚心的創(chuàng)傷已而自行愈合，盡管仍會隱隱作痛。

  “混蛋，我不管你是什么東西，你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蹦芰糠序v不止，幻化為一對鋒芒畢露的利刃，舉手投足間就將“蕪”的使徒斬成碎屑?！耙暂喕刂瑢柕冉迪伦锪P！”

  鋪天蓋地的攻擊雨點般落到那龐然大物身上，卻依舊激不起任何波瀾。

  “什么，為何還是無效……”

  不等他想通，此前被“蕪”吸收的攻擊盡數(shù)反彈回來。

  當機立斷，展開防守架勢。然而，他忽略了后背。復活的使徒們以此作為突破點，再度將他擊殺。

  自此，雙方陷入了無窮盡的輪回。

  即使天啟帝君被殺死一百次，也會第一百零一次阻礙它們。并且，伴隨每次重生，不斷超越自我，愈挫愈勇。

  此刻的他儼然永生的神明，屹立不倒。

  奈何無論他突破至何等境界，也未能徹底終結(jié)彼此。

  終于，“蕪”被惹惱了。這種“存在”本不應存在。

  既然他永生不滅，那就……

  一眾使徒在歷經(jīng)無數(shù)次被剿滅后極限消耗了他的狀態(tài)，成功壓制并令其反抗不得。

  “蕪”的丑陋觸角將他牢牢束縛，難以言喻的超量污穢經(jīng)口爭先恐后瘋狂涌入他的體內(nèi)，污染、腐化。

  輪回的怒火不可遏止，再一次極致爆發(fā)令靠近的使徒化作灰燼，永恒湮滅了它們虛無的軀殼。

  天啟帝君跪倒在地陣陣干嘔，遠超筋骨寸斷千百倍的沉重痛苦淹沒了他。

  好想哭……可是淚水早已干涸。

  他再也無力抑制“蕪”的侵蝕，褪去了原本的樣貌。

  “卑賤的螻蟻，竟連吾主的饋贈都承受不住。”一名長時間龜縮于安全區(qū)域的使徒見天啟帝君逐漸沒了動靜，使勁薅住他蒼白如瀑的長發(fā)，滿是鄙夷。

  該使徒也是轉(zhuǎn)化不久的精靈，為保全性命主動向“蕪”俯首稱臣。

  “在主子面前吠得挺狂啊。賤狗。”他單手扼住對方的咽喉，稍一發(fā)力便將整顆頭顱扭了下來，而后狠狠踹飛出去，又隨機砸死了另外幾名使徒。

  其余使徒對異端之間的小打小鬧全然無動于衷。它們是天然誕生的虛空靈，只要虛無之主不滅，它們即可永存。

  而現(xiàn)在，對這個桑榆暮景的殘破宇宙完成最后的解構(gòu)，讓終焉降臨，才是首任。

  爬滿了宇宙的“蕪”化作斷絕世界的無盡障壁，分崩離析的星空亦被虛無的浪潮一片一片地抹去。

  時移世易，過往的浩渺深邃徒然殘留星海一隅。

  “你……還是不是我認識的天啟……”禁錮被打破，星魂因此重獲自由?？赡怯秩绾?，她也無能為力扭轉(zhuǎn)這乾坤。

  “現(xiàn)在還是，以后未必……哈，可能沒有以后了?！彪p刃合璧，化作一柄泛著幽藍寒光的曜黑長劍。他毫不猶豫劃破了橈動脈，“我以前，曾用半吊子的占卜術預測未來。十八代是最后一代，在位時長不超過三百載。今年為第295年……好笑吧。”

  “所以我壓根不想即位。那段時間天天偷溜出走，但最終都會被逮回去。老師還經(jīng)常帶我祭神，告訴我只要有新的繼承者出世，便無理由同意我提前退位。于是如此等了三輪覆宙祭典，也沒等到所謂的天之驕子……我就知道自己要完了?！?br />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祂為何不愿回應虔誠信徒的祈禱，不愿為面臨滅頂之災的疾苦蒼生降下救贖？如果并非不存在，那祂就是無能?！?br />
  鮮血浸染的劍身黑中透紅，他在上方鐫刻密密麻麻的繁雜咒文，隨后將利劍巨大化，刺入該星域的核心區(qū)，源源不斷吸納宇宙中殘存的群星之念與眾生之靈的力量。

  “你這是做什么，你要幫那群惡徒葬送這一切？?。　毙腔牦@詫萬分，不解、慍怒。

  “不，跟它們同歸于盡?！彼首麈?zhèn)定，卻還是止不住微微顫抖，“我們的宇宙至少應該終結(jié)于爆炸后的絕響，而不是悄無聲息地黯然落幕?！?br />
  “你自由了，綪?！彼悯r血淋漓的手抹去了巨劍前方神像上的契約文，使之失效?！盁o論結(jié)局如何，逃離這個宇宙，活下去。歷史需要有人銘記，即使知曉者僅余一人……那也是我們曾經(jīng)存在過的證明?！?br />
  沉默的宇宙于終焉之時爆發(fā)出最后的悲鳴。他猶如破曉之光將永夜點燃，在這片黯淡星海間終成絕響。

  末了，萬籟俱寂，罪孽煙消云散。

  視線盡頭，天啟帝君雙手緊握那垂直刺入大地的長劍，維持傲然屹立之姿，生息散盡。

  “天啟，陰霾被掃清了，快睜開眼看看啊……”

  蕭瑟的寒風吹拂，撩開垂落的白發(fā)，露出了歷盡劫難后不勝安詳?shù)哪橗嫛?br />
  “誰說世間并無神明……您就是?！毖诿妫怀陕?。

  “請放心，世界不會遺忘您的存在。您將隨自己所締造的神話一同永生?！?br />
  然，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才是世間常態(tài)。

  她簡單拾掇了心情，作完訣別便直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