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灞橋煙柳藏迷局 初心破盡長安夢

  長安城外的灞橋煙柳如千萬條綠色絲帶，在暮春的風(fēng)中輕輕搖曳。五圣行至橋頭，八戒正伸手去折柳梢，指尖剛觸到柳葉，那翠綠的枝條突然化作條金色的綢緞，纏上他的手腕，緞面上繡的不是尋常花紋，是高老莊的桃林，林中隱約可見翠蘭的身影，正對著他招手微笑?！鞍车拇涮m！” 他下意識地往前撲，腳下的橋面突然變軟，竟似踩在棉花上，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下陷。

  “呆子回來！” 悟空的金箍棒及時勾住八戒的腰帶，猛地將他拽回橋面。棒身與綢緞相觸的瞬間，發(fā)出 “滋啦” 的聲響，綢緞上的桃林突然燃燒起來，火光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金銀財寶，滾落到八戒腳邊，每錠元寶上都刻著 “享樂” 二字?！斑@柳樹不對勁?！?悟空的火眼金睛掃過整座灞橋，只見橋欄上雕刻的石獅眼中，都嵌著細小的琉璃珠，珠中映出的長安城里，五圣都穿著官服，正在金鑾殿上接受唐太宗的封賞，一派榮華富貴的景象。

  沙僧的降妖寶杖在橋心頓了頓，杖頭骷髏噴出的黑霧凝成面水鏡，鏡中映出的灞橋與眼前截然不同 —— 哪里有什么煙柳，分明是座用幻象搭成的浮橋，底下是翻滾的黑云，云中游動著無數(shù)個被欲望吞噬的魂魄，個個都在伸手抓取空中的金銀珠寶?！笆怯钏拿曰觋嚒！?他望著個牽著毛驢的書生，那書生正癡癡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 身著狀元紅袍，跨馬游街，接受百姓的歡呼，而他的真身，正一步步走向橋邊的黑霧。

  唐僧的青蓮劍劍穗上的銅鏡突然發(fā)燙，鏡面映出這迷魂陣的來歷 —— 原是長安城中的欲望之氣，與灞橋千年的送別離愁相結(jié)合，化作 “迷心柳”，專挑歸鄉(xiāng)者的欲望下手，讓他們沉溺在虛幻的滿足中，最終魂歸黑霧，成為滋養(yǎng)柳樹的肥料。“離家越近，心障越重?！?他望著鏡中浮現(xiàn)的幻象：自己站在大慈恩寺的講經(jīng)臺上，萬眾敬仰；悟空坐在齊天大圣府中，接受群仙朝拜；八戒在高老莊抱著翠蘭，吃著桃花糕；沙僧恢復(fù)卷簾大將的身份，手持琉璃盞；白龍馬則回到西海，成為龍王。

  “師父你看！” 八戒指著橋?qū)Π兜墓俚溃抢锺倎硪惠v華麗的馬車，車簾掀開，露出個穿著錦衣的中年男子，容貌竟與唐僧有七分相似，正對著他們拱手：“御弟哥哥，陛下已在金鑾殿設(shè)宴等候，快隨我入城吧！” 馬車旁跟著的侍從，手中捧著的官服上，繡著與悟空鏡中所見相同的紋樣。

  白龍馬突然人立而起，銀鬃炸開，對著馬車噴出一口龍息。龍息所過之處，馬車瞬間變得模糊，露出底下的真身 —— 是棵老柳樹的樹樁，樁上布滿了空洞，每個洞里都插著根人的頭發(fā)，發(fā)絲上纏著細小的紙人，正是那些被迷惑的過路人。“它想讓我們在入城前，就沉溺在欲望里！” 白龍馬的龍爪踏在橋面上，爪痕里滲出的龍血在地上連成個 “醒” 字，與柳樹幻出的 “貪” 字激烈對抗。

  悟空的金箍棒突然暴漲，棒尖抵住最近的一棵柳樹，棒身金光大作，將柳樹照得透亮，樹洞中竟嵌著塊心形的紅玉，玉上刻滿了 “想要” 兩個字?！鞍忱蠈O想要的，是自由自在，不是什么官服封賞！” 他想起菩提祖師的教誨，想起花果山的無拘無束，棒身猛地發(fā)力，將紅玉從樹洞中震出，柳樹瞬間枯萎，化作根焦黑的木柴。

  紅玉落地的瞬間，突然裂開無數(shù)道縫隙，每個縫隙里都鉆出個小悟空，有的在天庭當(dāng)弼馬溫，得意洋洋；有的在花果山當(dāng)大王，呼風(fēng)喚雨；有的在取經(jīng)路上保護唐僧，任勞任怨；有的則在幻象中接受封賞，滿面紅光?！斑@些欲望都是俺的，卻也都困不住俺！” 悟空的真身與萬千分身同時大笑，金箍棒在手中轉(zhuǎn)成金輪，“俺要的自由，是心無掛礙，不是被欲望牽著走！” 金輪將所有分身照得透亮，它們紛紛化作金光融入悟空體內(nèi)，紅玉上的 “想要” 漸漸被 “知足” 取代。

  迷心柳見悟空破了幻象，突然發(fā)起狂來，所有柳條都化作綢緞，朝著五圣纏來，緞面上的幻象也變得更加誘人：唐僧的是萬人敬仰的佛尊之位，悟空的是齊天大圣的無上權(quán)力，八戒的是高老莊的安逸生活，沙僧的是卷簾大將的昔日榮光，白龍馬的是西海龍王的尊貴身份。“接受吧，這是你們應(yīng)得的！” 黑霧中傳來無數(shù)個聲音，像是長安城里的百姓在歡呼，又像是欲望在低語，“何必再苦行？享受這一切吧！”

  “俺老豬才不上當(dāng)！” 八戒的釘耙?guī)е鹧嬖蚁蚶p來的綢緞，耙齒卷起的幻象在空中凝成高翠蘭的模樣，這次她不再是微笑招手，而是淚流滿面：“呆子，你忘了答應(yīng)過俺，要一起種桃樹的嗎？” 這幻象與八戒的承諾重疊，讓他瞬間清醒?！鞍骋牟皇翘摶玫南順罚呛痛涮m一起種桃樹的真實！” 釘耙的火焰突然變成心形，將高翠蘭的幻象照得透亮，幻象體內(nèi)的紅玉上刻著 “安逸 = 懶惰”，正被火焰燒得噼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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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僧的降妖寶杖插入橋心，杖頭骷髏噴出的黑霧在橋面凝成座浮橋，橋上走著的不是別人，是那些已經(jīng)醒悟的魂魄，他們放棄了虛幻的欲望，朝著橋的另一端走去，那里隱約可見微弱的光芒。“我曾以為恢復(fù)身份就是幸福，卻忘了真正的安寧，是內(nèi)心的平靜。” 寶杖在浮橋盡頭劃出個 “舍” 字，黑霧突然沸騰，所有綢緞上的幻象紛紛破碎，“卷簾的榮光已矣，沙悟凈的當(dāng)下才真?！?沙僧的身影走過浮橋，與醒悟的魂魄們同行，黑霧中的沙僧幻象瞬間消散。

  唐僧的青蓮劍指向迷心柳的根部，劍尖的雙珠與銅鏡同時發(fā)亮，青光中浮現(xiàn)出《金剛經(jīng)》的字句：“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他望著那些誘人的幻象，突然笑道：“欲望本無好壞，執(zhí)著便是心魔?！?劍穗上的銅鏡飛至迷心柳上空，鏡面映出的不是虛幻的榮華，是五圣取經(jīng)路上的點點滴滴：翻雪山時的相互扶持，過流沙河時的齊心協(xié)力，降妖時的并肩作戰(zhàn)，這些真實的經(jīng)歷，比任何幻象都更有力量。

  “不可能！” 迷心柳的聲音帶著驚恐，所有柳條突然收回，在樹頂凝成個巨大的人形，面容模糊，身上穿著無數(shù)件官服，層層疊疊，分不清原本的模樣。“你們難道就沒有欲望嗎？” 人形的巨手如烏云般壓下，掌心刻著的 “貪婪” 兩個字泛著黑光。

  “有欲望，但不被欲望奴役！” 五圣的聲音同時響起，悟空的金箍棒、八戒的釘耙、沙僧的寶杖、唐僧的青蓮劍、白龍馬的龍爪同時發(fā)力，五道光芒在灞橋上空匯成個巨大的 “定” 字。金光穿透人形的巨手，將掌心的 “貪婪” 照得消融，露出底下的 “節(jié)制”。

  迷心柳發(fā)出痛苦的嘶吼，身體漸漸透明，體內(nèi)的紅玉紛紛飛出，在空中組成個 “空” 字。“原來歸鄉(xiāng)者要的不是虛幻的滿足，是守住初心……” 它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