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夜喋血后,酒肆探虛實
八別城郊外的青竹林,被驟雨澆得透濕。豆大的雨珠砸在竹葉上,濺起細(xì)碎的水花,匯成密不透風(fēng)的雨幕,將整片林子裹得只剩灰蒙蒙的水汽。泥濘的林間空地中央,顧洛離一身玄色錦袍早已被雨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挺拔卻緊繃的身形。他手中的“碎金劍”斜指地面,劍刃上的雨水順著鋒利的刃口滴落,在腳邊積起的水洼里砸出一圈圈漣漪。
空地四周,倒著七八名身著黑衣的晏家殺手,胸口或咽喉處都有一道整齊的劍傷,鮮血混著雨水在泥地里蜿蜒,染紅了大片青竹的根部。顧洛離的袍角也沾了不少血污,額前的濕發(fā)垂落,卻擋不住他眼中的凜冽寒光,他抬劍指向林子深處最幽暗的角落,聲音穿透雨幕,帶著壓抑的怒火:“晏別天!躲在暗處算什么本事?出來受死!”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竹林縫隙中掠出,落在顧洛離對面三步遠(yuǎn)的地方。晏別天一身墨色勁裝,腰間懸著一柄彎月形的“裂玉刀”,刀鞘上鑲嵌的黑曜石在雨霧中泛著冷光。他身后跟著四名氣息沉凝的高手,黑衣上繡著銀色的蛇紋,與尋常晏家護衛(wèi)截然不同——那是天外天的標(biāo)志。
“顧兄,何必動怒?”晏別天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聲音里滿是虛偽的惋惜,“西南道這塊肥肉,你顧家獨吞了這么多年,也該讓給我晏家了。你的死,是西南道的‘新局’,也是定數(shù)?!?br />
“勾結(jié)天外天的鼠輩,也配談‘新局’?”顧洛離怒喝一聲,碎金劍猛地出鞘,劍光如一道金虹劃破雨幕,直刺晏別天咽喉。晏別天急忙揮刀格擋,“當(dāng)”的一聲脆響,金鐵交鳴的聲音在雨里炸開,兩人各自后退半步。
接下來的纏斗,劍光與刀影在雨霧中交織成網(wǎng)。顧洛離的碎金劍法以剛勁著稱,每一劍都帶著破空之聲,三招之內(nèi)便逼得晏別天連連后退,刀勢漸亂。晏別天面色愈發(fā)猙獰,眼看不敵,突然尖聲吹了聲口哨——林間驟然響起枝葉晃動的聲響,十余名身著銀蛇紋黑衣的天外天高手從竹樹上躍下,手中長刀泛著森然寒氣,將顧洛離團團圍住。
“以多欺少,還勾結(jié)域外勢力,算什么世家風(fēng)范!”顧洛離怒喝著揮劍橫掃,劍氣逼退身前兩名天外天高手,可后背卻因此露出了破綻。他沒察覺,身后一直跟著的隨從顧忠,眼神突然變得冰冷,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短刃,腳步緩緩向他靠近。
“噗嗤——”短刃刺入皮肉的聲響被密集的雨聲掩蓋,卻讓顧洛離渾身一僵。他難以置信地猛地回頭,看著顧忠那張平日里憨厚的臉此刻滿是冷漠,短刃還插在自己的后心,鮮血正順著刃口往外涌?!澳恪彼胝f什么,卻只吐出一口鮮血,眼前陣陣發(fā)黑。
天外天高手趁機揮刀砍來,刀刃重重落在顧洛離的左肩,“咔嚓”一聲骨裂的脆響,碎金劍脫手落地,插進泥水里。顧洛離轟然跪倒在泥濘中,膝蓋砸出一片水花。他撐著最后一絲力氣抬頭,目光死死盯著晏別天與天外天首領(lǐng)的方向,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懣,終究沒能閉上眼,身體緩緩倒在積滿雨水的泥地里,玄色錦袍被血水染得愈發(fā)暗沉。
晏別天走到他尸體旁,踢了踢他的肩頭,確認(rèn)已死,才對天外天首領(lǐng)冷聲道:“按約定,西南道的利益分你們?nèi)?。”首領(lǐng)點頭,揮手示意手下撤離。片刻后,竹林里只剩顧洛離的尸體與滿地狼藉,雨水依舊瓢潑,仿佛要將所有血跡與痕跡都沖刷干凈。
幾日后,柴桑城龍首街。東歸酒肆的青布幌子在微風(fēng)里有氣無力地晃著,幌子上“東歸”二字的墨跡被前些日子的雨水浸得有些模糊。店內(nèi)光線略顯昏暗,墻角堆著幾壇封好的米酒,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香與灰塵的味道。
柜臺后的長凳上,化名白東君的百里東君翹著二郎腿,手里捧著一碟剛炒好的瓜子,嗑得“咔嚓”作響。他一身月白色粗布長衫,腰間系著根簡單的布帶,布帶上掛著枚不起眼的玉佩,與他“乾東城小霸王”的身份截然不同。桌案上擺著半壺喝剩的米酒,酒液微微晃動,映著他有些百無聊賴的臉。
“我說長風(fēng),這柴桑城人來人往的,怎么咱這酒肆就門可羅雀?”白東君隨手將瓜子殼扔進桌下的竹筐里,抬眼瞥向窗外,“你看斜對門那屠夫,姓王是吧?揮著那把剔骨刀砍五花肉,刀刃起落跟劈木頭似的,力道狠得能劈裂石板,可那肉案愣是紋絲不動,指不定是哪家派來的暗探。”
他頓了頓,又指向街對面:“還有隔壁那賣油郎,油壺都快歪到地上了,眼睛還黏在胭脂鋪的小西施身上,你信?我今早看見他給那西施送油,指節(jié)上全是老繭,分明是練家子的手?!?br />
角落里,司空長風(fēng)正彎腰擦拭著酒壇,他一身深藍(lán)色短打,身形挺拔,動作沉穩(wěn)。聽到白東君的話,他直起身,走到窗邊順著白東君的目光看了眼,才緩緩開口:“前幾日八別城顧家主慘死,消息雖被壓著,可柴桑城離得近,人心惶惶,誰還有閑心來酒肆喝酒?倒是這街上的‘怪人’,確實不少,怕是都在盯著顧家的動靜?!?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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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酒肆的木門“吱呀”一聲被猛地踹開,冷風(fēng)裹著街邊的塵土涌了進來。晏家肖總管帶著四名精壯護衛(wèi)闖入,護衛(wèi)們腰間的佩刀相撞,發(fā)出“哐當(dāng)”的脆響,嚇得柜臺上的瓜子碟都晃了晃。肖總管穿著一身藏青色錦袍,臉上留著八字胡,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店內(nèi)兩人,最終落在白東君身上,語氣帶著明顯的審視:“閣下便是這酒肆的掌柜?看著面生得很,不是柴桑城本地人吧?”
白東君沒起身,只是把瓜子碟往旁邊推了推,大大咧咧地應(yīng)著:“在下白東君,這是我兄弟司空長風(fēng)。我們倆就是來這兒討口飯吃,開個小酒肆混日子?!彼f著,還順手把瓜子碟往肖總管面前遞了遞,“要不要嘗嘗?剛炒的,香得很?!?br />
肖總管的目光落在白東君腰間的玉佩上,瞳孔微微一縮——那玉佩的樣式雖普通,玉質(zhì)卻極佳,像極了嶺北白家的制式。他頓時放緩了語氣,試探著問:“閣下與嶺北白家……可有淵源?”
“白家?不認(rèn)識?!卑讝|君搖頭,拿起桌案上的酒壺,給司空長風(fēng)倒了杯酒,又給自己滿上,“我倆就是兩個普通的生意人,沒什么背景,就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賣酒賺點酒錢罷了?!彼凵癯纬?,語氣里滿是單純,全無江湖人的心機算計,一旁的司空長風(fēng)也只是端著酒杯安靜喝酒,沒多言語。
肖總管盯著兩人看了半晌,見白東君確實不像裝出來的,又想起嶺北白家在江湖上的勢力,終究不敢輕易動手。他干笑兩聲,拱了拱手:“是在下冒昧了,打擾二位生意,還請海涵?!闭f罷,便帶著護衛(wèi)匆匆離去,出門時還特意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