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訣皇城的春色，總比北地來得早些。鳳儀宮的庭院里，幾株早櫻開得如云似雪，三歲的赫連妘姮穿著一身粉白繡玉蘭花的錦緞小襖，正被皇后林央牽著，在落英中追撲一只彩蝶。

  她比尋常孩童更顯沉靜，肌膚依舊瑩白如瓷，眉眼間的溫潤愈發(fā)明顯，只是那雙烏溜溜的眸子，滿是孩童的懵懂澄澈，偶爾盯著空中翻飛的蝶翅，會彎成兩彎月牙。左肩的太極胎記早已隱去，唯有在晨光斜照時，才會透出極淡的金光，宮里人只當是胎記隨年歲淡了，無人知曉那是混沌珠與太極圖碎片在悄然溫養(yǎng)她的神魂。

  “九兒慢些跑，仔細腳下?！绷盅牒ψ分壑袧M是寵溺。自三年前九公主降生帶祥瑞，大赦天下后，南訣竟連逢三年風調(diào)雨順，剛實現(xiàn)統(tǒng)一的國土上，百姓逐漸安居樂業(yè)，朝堂也因皇帝心情舒暢而少了許多紛爭。林央這皇后之位，也因這女兒坐得愈發(fā)穩(wěn)固。

  “母后你看！”赫連妘姮忽然停下腳步，指著空中盤旋的一只百靈鳥，聲音軟糯卻清晰，“它在跟著蝴蝶飛呢！”

  話音剛落，那百靈鳥竟真的落在她伸出的小手上，啾啾啼鳴，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林央早已見怪不怪，這三年來，九公主仿佛天生能與花鳥相通，宮中御花園的草木經(jīng)她觸碰后總會長得格外繁茂，連御膳房養(yǎng)的信鴿，也只認她遞出的信箋。

  “陛下駕到——”

  隨著太監(jiān)的高聲通報，南訣皇帝一身常服，笑容滿面地走進庭院。他剛過四十，正值壯年，身形挺拔，眼底藏著深不見底的算計，臉上卻堆著對幼女的溫和。

  “九兒！”他遠遠便喚了一聲，快步走上前將女兒抱起，“今日有沒有乖？”

  赫連妘姮摟著他的脖頸，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軟聲道：“九兒乖，還幫母后澆花了，花兒都開得更大了?！?br />
  “真是朕的好女兒?！钡弁豕笮?，打開手中精致木盒，里面是一把改造成孩童尺寸的西域進貢金步搖，珍珠細碎，流光溢彩，“給我們九兒戴上，戴了就更像小仙子了。”

  林央上前為女兒戴好步搖，珍珠垂在妘姮額前，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帝王望著她，眼中的驕傲帶著幾分刻意：“這三年風調(diào)雨順，朝野都道是九兒帶來的福澤。北離近日因儲位之爭，軍心動蕩，正是我們出兵的時機。傳朕旨意，命鎮(zhèn)國大將軍衛(wèi)凜為帥，三日后兵發(fā)北離邊境，就以‘護佑祥瑞公主，掃清北境威脅’為名。”

  林央指尖微頓：“陛下，兩國開戰(zhàn)必致生民涂炭，九兒她……”

  “怕什么？”帝王打斷她，語氣瞬間冷了幾分，“她是南訣的公主，本就該為社稷所用。北離內(nèi)耗已久，葉鼎之的父親葉將軍雖驍勇，百里東方的爺爺與父親執(zhí)掌禁軍，可他們派系不合，此戰(zhàn)我們勝算極大?！彼壑幸褵o半分溫情，“若能拿下北離幾座城池，南訣的疆土便能再擴三分?！?br />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戰(zhàn)亂只是棋盤落子。鳳儀宮墻外，北離密探將這話記在心里，身影一閃便消失在皇城宮墻之上。而懷抱中的赫連妘姮，全然沒聽懂父親與母后的對話，只覺得父親的手臂忽然有些僵硬，她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帝王的胸口，軟聲道：“爹爹不生氣，九兒給你唱小鳥歌?！?br />
  三日后，南訣十萬大軍壓境，北離皇帝在御書房緊急召集眾臣。他同樣正值壯年，面色沉凝如鐵，將南訣宣戰(zhàn)的文書摔在案上：“南訣欺人太甚！真當我北離無人不成？”

  “陛下，”葉將軍出列，一身鎧甲未卸，聲如洪鐘，“臣愿領(lǐng)兵出征，定將南訣大軍擊退！”

  百里東方的爺爺百里老將軍緊隨其后：“臣與犬子愿率禁軍馳援，與葉將軍共守邊境！”

  北離皇帝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好！命葉將軍為主帥，百里老將軍為副帥，百里將軍執(zhí)掌先鋒營，務必守住邊境，若能反擊，亦可重創(chuàng)南訣！”他頓了頓，又道，“國師，你留守京城，監(jiān)查儲位之爭，切勿讓后方生亂?！?br />
  國師躬身領(lǐng)命，心中卻有隱憂，卻也知曉帝王此時心意已決，不再多言。

  邊境戰(zhàn)場之上，黃沙漫天。南訣鎮(zhèn)國大將軍衛(wèi)凜領(lǐng)兵猛攻，北離葉將軍與百里父子死守城池，雙方你來我往，殺聲震天。葉將軍手持長槍，沖鋒在前，槍尖挑落數(shù)名南訣士兵；百里老將軍坐鎮(zhèn)城樓，指揮若定；百里將軍則率先鋒營反復沖殺，試圖撕開南訣軍陣。

  這場仗一打便是三個月。南訣雖有初期優(yōu)勢，卻因北離將士死戰(zhàn)而難以推進；北離雖守住城池，卻也傷亡慘重，糧草逐漸告急。葉將軍在一次沖鋒中被流矢射中左臂，百里將軍也因力竭而暈倒在戰(zhàn)場上。

  南訣皇宮御書房內(nèi)，帝王看著戰(zhàn)報，眉頭緊鎖。他沒想到北離竟如此頑強，十萬大軍損失過半，卻只拿下一座小城?！靶l(wèi)凜那邊怎么樣了？”

  “回陛下，衛(wèi)將軍請旨撤兵，說再打下去，恐難支撐。”兵部尚書躬身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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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沉默良久，緩緩道：“傳朕旨意，命衛(wèi)凜與北離議和。就說……為保兩國生民，暫且休戰(zhàn)。”他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卻也明白，再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讓他人有機可乘。

  北離天啟城，北離皇帝看著議和文書，長嘆一聲。他望著窗外，眼中滿是疲憊：“傳朕旨意，準了議和。命葉將軍與百里老將軍負責簽訂條約，兩國以當前邊境為界，十年內(nèi)不得再動兵戈?！?br />
  不久后，兩國在邊境簽訂和約，各自撤兵休養(yǎng)生息。南訣鎮(zhèn)國大將軍衛(wèi)凜帶著殘兵返回，雖未受斥責，卻也被帝王暗中削減了部分兵權(quán)；北離葉將軍與百里父子雖守住邊境，卻也因傷亡過重而暫時卸甲養(yǎng)傷。

  而北離以西的天外天總壇，寒風格外凜冽。玥風城看著手中的戰(zhàn)報，眉頭緊鎖。他年過半百，本想趁兩國開戰(zhàn)之際有所動作，卻發(fā)現(xiàn)天外天此時實力不足，根本無法插足這場紛爭。

  壇主府的偏廳里，五六歲的玥瑤正牽著妹妹玥卿的手，兩人穿著同款的小黑衣，踮著腳往主廳方向望。玥瑤眉眼沉穩(wěn)，拉著妹妹的手輕輕晃了晃：“別出聲，聽爹爹說正事?！鲍h卿則眨著圓溜溜的眼睛，小聲問：“姐姐，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