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都上高二了！您怎么還當(dāng)我是小孩！”

  少女跺了跺腳，忽然看見我們，眼睛瞪得滾圓：“這些就是你說的考古隊(duì)的‘林叔’和他的兄弟們？”

  她跑過來，挨個(gè)打量我們，目光在啞巴的帆布包上停留三秒，又轉(zhuǎn)向我：“你叫張?zhí)炫?？?br />
  我嚇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不告訴你！”

  她吐了吐舌頭，忽然指著猴子笑出聲：“這位哥哥的鞋跟我在玩具店看見的玩具鞋好像！”

  猴子的假耐克鞋還沾著橋洞的泥，他臉紅到耳根：“小丫頭片子懂什么？這是限量款！”

  石爺咳嗽兩聲：“別沒規(guī)矩，這是你林伯?！?br />
  他轉(zhuǎn)向我們：“小女石蕓，被我慣壞了。”

  又指著屏風(fēng)后三位端坐的男人：“這位是虎頭幫的胡老大，掌管珠三角碼頭；這位是小刀幫的陳舵主，道上護(hù)鏢的活計(jì)歸他管；這位是禿鷲幫的金爺，黑市渠道四通八達(dá)。”

  胡老大五大三粗，脖子上的金鏈子能拴狗，沖把頭抱拳道：“久聞林把頭大名，當(dāng)年在邙山倒的那座漢墓，可是讓道上的兄弟開了眼！”

  陳舵主精瘦如刀，袖口繡著骷髏頭，說話帶香港腔：“林把頭以后要運(yùn)貨，找我小刀幫，水路陸路都穩(wěn)當(dāng)?！?br />
  金爺戴副金邊眼鏡，手指不停摩挲翡翠扳指，笑起來像只老狐貍，低聲在把頭耳邊道：“林把頭手里的明器，若想走黑市，老頭子我愿做中間人?！?br />
  輪到我們自我介紹，二踢腳拍著胸脯：“我叫二踢腳，擅長(zhǎng)爆破，當(dāng)年在陜西炸開過唐代大墓！”

  老煙槍哼了聲：“別聽他吹，炸偏三次把自己埋土里的就是他?！?br />
  啞巴始終抱著帆布包，沖眾人點(diǎn)點(diǎn)頭，算打過招呼。

  馬老六突然從我們身后擠出來，點(diǎn)頭哈腰地搓著手：“小的馬老六，原是船幫跑腿的，如今跟了林爺混。”

  他指了指自己鼻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鼻子比狗還靈，方圓十里的土腥味都能聞出是哪朝哪代的！”

  “我叫茍大志！也可以叫我猴子！打小在墳圈子里跑！”

  輪到我時(shí)，我撓了撓頭：“我沒啥本事，除了膽子大點(diǎn)，就是跟著把頭打打下手，大家叫我天牛就行?！?br />
  “今日叫各位來，一是給林叔接風(fēng)，二是認(rèn)個(gè)臉?！?br />
  石爺端起鎏金酒杯：“以后在珠三角地面，若有人沖撞林叔的兄弟，就是打我石天罡的臉！”

  眾人紛紛舉杯，胡老大仰頭灌下烈酒，酒杯重重磕在桌上：“石幫主放心，誰不長(zhǎng)眼沖撞林把頭，老子剁了他的手！”

  說話間，服務(wù)員開始上菜。東星斑清蒸得恰到好處，魚皮顫顫巍巍的躺在盤子里；澳洲龍蝦被拆成塊，堆在碎冰上，蝦鉗里的肉晶瑩剔透；最絕的是那碗燕窩，盛在羊脂玉碗里，漂著枸杞和血燕絲。

  猴子盯著龍蝦咽口水，筷子剛伸出去，被把頭在桌下踢了一腳——石爺正舉著公筷，給把頭夾菜。

  “林叔嘗嘗這龍蝦，空運(yùn)過來的，鉗子肉最嫩?！?br />
  石爺忽然轉(zhuǎn)向小蕓：“給幾位兄弟倒杯花雕?！?br />
  小蕓應(yīng)了聲，卻給我倒了杯橙汁：“喝酒會(huì)咳嗽?！?br />
  飯桌上，石爺和各位舵主低聲聊起黑道生意，什么“碼頭貨柜走量”“黑市拍賣會(huì)排期”，聽得我云里霧里。

  小蕓更聽不懂，只當(dāng)是在聊生意。

  此時(shí)正吃得開心，用龍蝦鉗敲我的碗：“張?zhí)炫?，你去過北方的古墓嗎？有沒有粽子？”

  我剛要開口，二踢腳突然插話：“何止粽子，我們還遇見過會(huì)噴毒霧的機(jī)關(guān)俑，跟電影里的機(jī)器人似的！”

  小蕓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真的？那啞巴哥哥懷里的包老是抱得那么緊，里面是不是藏著古墓里的寶貝呀？”

  這小丫頭片子，眼神倒是犀利。

  我正要敷衍過去，石爺突然拍案：“時(shí)候不早了，各位兄弟隨意，我?guī)Я质迦タ礃訓(xùn)|西?！?br />
  他沖小蕓使眼色：“你陪天牛哥在附近逛逛，別亂跑。”

  我夾起片象拔蚌，剛要往嘴里送，小蕓突然跳起來，拽著我就往外跑：“走！帶你去看珠江夜景！”

  路過水族箱時(shí)，她忽然停下，從兜里掏出顆水果糖：“給你，草莓味的，我最喜歡的?！?br />
  我接過糖紙，發(fā)現(xiàn)背面印著“海神宮”的船形標(biāo)志，角落還有行小字：“黑市拍賣會(huì)準(zhǔn)入憑證?！?br />
  出來的時(shí)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星星像眼睛一樣，在夜空中一眨一眨的。

  海鮮舫外的夜風(fēng)帶著潮氣，小蕓領(lǐng)著我走到江邊棧道，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zhǎng)。

  她忽然轉(zhuǎn)身，眼睛亮晶晶的：“張?zhí)炫?，你是不是去過陰山殿？”

  我心里一驚，面上卻裝傻：“什么陰山殿？沒聽說過?！?br />
  “別騙我啦！”

  她晃了晃手機(jī)：“剛才在包房，我聽見爹和林叔說‘金貝’‘銘文鼎’，這些都是陰山殿的寶貝對(duì)不對(duì)？”

  “這丫頭，耳朵比狗還靈……”

  我正要辯解，“小蕓！”石爺?shù)穆曇魪臉巧巷h來：“別纏著天牛哥，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