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的手指輕輕勾住蕭林紹的掌心，那指尖帶著地窖里獨有的陰寒涼意，宛如冰絲觸碰著他的肌膚。

  她輕聲開口，聲音溫柔卻堅定：“走吧，回家?！?br />
  “家……”蕭林紹聞言，輪廓分明的下頜線瞬間微微繃緊，喉結也不受控制地上下動了動。

  那一個“家”字，仿佛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砸在他的心間。

  他下意識地將她往懷里攏了攏，動作中滿是珍視與疼惜。

  陳助理小心翼翼地把車速壓到四十碼，發(fā)動機發(fā)出低沉的轟鳴，仿佛在訴說著這段旅程的凝重。

  蕭林紹的目光，如同被磁鐵吸引一般，黏在副駕蘇瑤發(fā)梢的蛛網(wǎng)絲上。

  “我剛才說那些話你別往心里去?！碧K瑤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自己打結的頭發(fā)，聲音輕得如同飄在風里的羽毛?！熬褪桥履銥榱耸捬拍鞘聝焊易逵矂?，要是你再被……”她的聲音突然頓住，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那間墻皮脫落的地下室，潮濕的墻壁散發(fā)著刺鼻的霉味，黑暗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她的咽喉。

  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我指不定又得被關在老宅地窖里，或者更糟呢?！?br />
  蕭林紹垂眼盯著自己發(fā)顫的手背，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捏得發(fā)白，骨節(jié)泛出一種病態(tài)的青白色。

  他的內(nèi)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痛苦、自責、憤怒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在心里狠狠地罵著自己：他怎么會不明白？她被關在地窖的五天，自己大概就是個只會說“我保護你”的廢物吧？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算什么男人！

  劇烈的心悸突然如同洶涌的潮水一般涌上來，他只覺得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疼痛如同電流一般傳遍全身。

  他的指尖不受控地抽搐起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月牙形痕跡，可身體上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內(nèi)心的煎熬。

  “停車?！彼麊≈ぷ娱_口，聲音因為痛苦而變得沙啞而低沉。

  陳助理立刻打轉向燈靠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

  蕭林紹推開車門的瞬間，回頭對陳助理說：“送她去醫(yī)院做個全面檢查，我去后面那輛車抽根煙?！?br />
  蘇瑤從后視鏡里看著他上了后車，突然笑出聲。那笑聲中，帶著一絲自嘲，也帶著一絲無奈。“陳助理，我身上味兒是不是特沖？你憋著肯定難受?！?br />
  可不是么，地窖里沒水沒電，宛如一座人間地獄。

  她用搪瓷缸接雨水漱口，那雨水帶著一股淡淡的泥土腥味；用破布裹著解決生理需求，那種窘迫和無助至今仍歷歷在目。

  半個月沒沾過熱水，她的身體仿佛被一層厚厚的污垢包裹著。

  現(xiàn)在車里混著霉味、餿味，那刺鼻的氣味如同一張無形的網(wǎng)，將整個車廂籠罩，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皺起了鼻子。

  陳助理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剛想解釋“大少是怕您嫌棄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清楚，總不能說大少又犯病了，得去后車吃抑制心悸的藥，或者……又要拿刀片劃手背吧？

  “不用解釋，我懂?！碧K瑤側頭看向窗外倒退的青山，那連綿的青山在她的眼中，仿佛是一道道無法逾越的屏障。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濃烈，白色的墻壁泛著冷光。

  李醫(yī)生捏著檢查報告，鏡片后的眼睛滿是心疼，聲音帶著一絲沉重：“蘇小姐，血糖2.8mmol/L，血紅蛋白72g/L，還有脫水和胃潰瘍。最近是不是總胃疼得吐，暈過去的次數(shù)也多了？”

  蘇瑤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心里一陣苦澀：自己的身體，早就千瘡百孔了吧。

  蕭林紹站在窗邊，窗外的陽光被厚重的窗簾擋在外面，只留下一片昏暗。

  他的拳頭攥得指節(jié)發(fā)白，骨節(jié)泛著青白色，早知道她身子虛，可看著報告上刺眼的紅字，心口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過氣。

  “李醫(yī)生，我臉上的傷......”蘇瑤突然開口，指尖輕輕觸碰左臉裹著的紗布，那紗布上隱隱透出一絲血色，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李醫(yī)生的目光垂下去，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放得更輕，仿佛怕這聲音會成為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潰爛面積太大，就算請了國內(nèi)頂尖的美容科專家會診......也恢復不到原來的樣子?！?br />
  “能具體說說嗎？”蘇瑤緊緊盯著他。

  蕭林紹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和憤怒，大步走到李醫(yī)生面前，大聲說道：“云川不行就去外地，京都、滬市的專家哪個不比這兒強？”

  “我不想為一張臉動刀子?！碧K瑤打斷他，聲音淡得像飄在空氣里的霧，可那語氣卻無比堅定，“留疤就留疤，凹凸不平就凹凸不平，我認了?！?br />
  蕭林紹急了，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大聲吼道：“你知道會成什么樣嗎？”

  “知道?！碧K瑤靠回枕頭，盯著天花板上的頂燈，那燈光慘白慘白的，刺痛了她的眼睛，“謝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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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醫(yī)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輕輕咳了聲，打破這緊張的氣氛：“蘇小姐先歇著，我去拿藥?！?br />
  門“咔嗒”一聲關上，病房里只剩兩人的呼吸聲，那呼吸聲在寂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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