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廢柴第一百二十七廢
我心中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拉住蓮兒,與他細細講清這銀盒來歷與怪象。
可話尚未出口,蓮兒忽然神色一變,目光定定望向前方某處,隨即轉身快步而去。那身姿雖不顯倉皇,卻透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
我與華商對視一眼,哪里敢耽擱,當即追了上去。
“蓮兒,你要往哪里去?”我壓低聲音問。
蓮兒未曾回頭,只在風聲里輕聲吐出兩個字:“前面?!?br />
——前面?前面是什么?我心中更添不安,只能緊緊跟隨。
轉過兩條街,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座宅院。與外頭那些奇怪的街肆相比,這宅院竟出奇地安靜,院門半掩,似乎在等我們走入。
我心口“咚”地一沉,脫口而出:“安前輩?”
果然,兩只石豹子安安靜靜地蹲在院門前,與往常一樣。
只是,當我與華商跟隨蓮兒步入院內(nèi)時,卻齊齊怔住。
昔年我們初入安前輩家時,院中遍布木頭人,那些木頭人雖有些古怪,卻不過是提水、掃地、劈柴,動作憨態(tài)可掬,宛如一群老實仆役,讓人忍俊不禁??裳巯隆?br />
整個院子仿佛被陰影籠罩,冷風獵獵,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般的腥味。
那些木頭人依舊在院子里忙碌,只是手中不再是掃帚水桶,而是——鐵鏈、長鉗、木枷、皮鞭!
一個木頭人正彎腰往火爐里添炭,爐火熊熊,火舌翻卷,將爐膛內(nèi)的鐵器燒得通紅,熱浪撲面,竟隱隱帶著焦灼的腥氣。爐中橫架著幾件怪模怪樣的刑具——有的形似鐵叉,卻在末端分作數(shù)股,宛如二龍張口吐須,灼得通紅,仿佛隨時要鉆入血肉;有的則是高高豎立的木梯,梯級狹窄鋒利,鐵釘森森,正是傳說中“玉女登梯”,一步一步都能叫人皮開肉綻。
另一個木頭人立在廊下,身形僵直,卻冷冷甩著手中長鞭。那鞭子分明以牛筋裹鐵,沉重異常,每一次甩動,便在青石地面上拖曳出一道白印,伴隨著“嗖——”的一聲尖響,猶如毒蛇吐信,叫人汗毛直豎。
還有幾個木頭人,各自忙碌著:一者正釘制鐵枷,叮叮當當?shù)那脫袈暼缤瑔淑姲阍谠褐谢厥?;一者則提著錘子,將鐵鏈逐節(jié)敲合,沉悶的聲響仿佛壓在心頭;更有一個木頭人小心翼翼磨著尖刀,那刀鋒在火光下閃爍冷芒,映得他木質的面孔也添了幾分森然。
整個院子里,仿佛一座地獄刑坊。昔日憨態(tài)可掬的木偶,如今竟成了冷酷的獄卒,一舉一動都帶著森冷的威脅。
而最讓人心膽俱裂的,是院中間那一幕:
安前輩!
他竟被其中一個木頭人驅使著,彎腰搬運那些冰冷的刑具。木頭人高舉皮鞭,毫不留情抽在他背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怎么會……”我只覺頭皮發(fā)麻。
“放肆!”華商怒喝一聲,眸光森冷,猛地上前一腳踹出。
那木頭人“轟”的一聲倒飛出去,摔在墻角,四肢仍僵直地亂擺。華商眼中寒芒閃爍,仿佛下一瞬就要將其劈碎。
我卻顧不得多看,連忙沖過去,將安前輩一把拉起:“前輩!你沒事吧?”
話未說完,我的嗓音卻硬生生卡住——
安前輩竟只是微微一笑,神情淡定,從容地拍了拍衣上的灰塵,動作利落,仿佛方才那一鞭根本不是落在他身上。
“前輩?”我忍不住再次確認。
華商也皺眉,冷聲問:“你……是外面的那個安前輩嗎?”
安前輩挑眉看他:“除了我,還能是誰?”
我遲疑著,抬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一旁仍在蠢蠢欲動的木頭人:“可……你……他……”
安前輩似笑非笑,口吻平淡:“你們不是已經(jīng)察覺了么?這銀盒里的世界,自與外面大不一樣?!?br />
我與華商對望一眼,心頭俱是一沉。果然……如此古怪的錯位,并非偶然。
我正欲追問,安前輩嘴角卻似勾起一絲極淺的弧度,那笑意詭譎一閃而逝。
我還來不及深究,他已將目光轉向一旁的蓮兒。
“你從方才起,就一直盯著我?!卑睬拜吢曇舨患膊恍?,似乎帶著幾分試探,“有什么話要說?”
蓮兒怔了一下,目光定在他身上,久久未語。良久,他才輕聲開口:“我們……認識嗎?”
這聲音清澈干凈,竟帶著幾分孩童般的茫然。
我屏住呼吸,心頭一陣抽搐。
安前輩卻不惱,反而低笑出聲:“算了罷。你們既已瞧見那書鋪、酒館與外界的顛倒模樣,也不必執(zhí)著于此。隨我再去別處看看吧?!?br />
說罷,他徑直向院門外走去。
我與華商交換了一個眼色,只能隨行。
我一路隨著安前輩在街巷中穿行,眼睛不斷掃過兩旁的市鋪與街坊,攤販的吆喝聲、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仿佛都與外面世界雷同,卻又總覺得有些微妙的差異:有的店鋪門面漆得太新,招牌字跡筆鋒生硬;有的茶肆里座位少得可憐,人影稀疏,仿佛只為應景而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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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著去辨認,可無論如何觀察,除了那熟悉的書鋪與春來客棧,其他街坊鋪面仿佛都是陌生之地——即便形態(tài)似曾相識,也總感覺隔了一層薄霧,捉摸不透。每一次街角的轉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