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一片死寂。

  天樞峰之巔，氣氛凝重得仿佛連空氣都已凍結(ji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場中那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上。

  同樣的墨色長衫，同樣的冷峻面容，同樣深邃如淵的眼眸，甚至連身上那股歷經(jīng)滄桑、帶著禁地煞氣的獨特氣息，都別無二致。

  風(fēng)無痕。

  兩個風(fēng)無痕。

  “這……這怎么可能？”一名年輕弟子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他身邊的同門立刻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噤聲，但那份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卻已經(jīng)像漣漪般擴散開來。

  恐慌，正在無聲蔓延。

  連高坐于掌教寶座上的玄陽真人都擰緊了眉頭。

  他以通天徹地之能，反復(fù)掃視二人，神念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卻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無論是骨骼、經(jīng)脈、氣血乃至神魂波動，這兩人都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找不出一絲破綻。

  妖族的幻化之術(shù)，竟已登峰造極至此？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人群中的蘇玄策卻顯得異常平靜。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仿佛眼前這足以顛覆整個書院認知的驚天變故，不過是一場拙劣的戲劇。

  “掌教，諸位長老，”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卻是葉清歌。

  她秀眉微蹙，顯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此事蹊蹺，若無法分辨，恐釀成大禍?！?br />
  其中一個風(fēng)無痕冷哼一聲，聲線與眾人記憶中的一般無二：“我便是風(fēng)無痕，何須分辨？此僚妖物，冒我之名，潛入書院，其心可誅！掌教，還請速速出手，將其鎮(zhèn)殺！”他說著，眼中殺意凜然，直指對面。

  另一個風(fēng)無痕卻只是沉默地站著，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神復(fù)雜，似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yīng)，反而讓眾人更加迷茫。

  一個殺伐果斷，符合風(fēng)無痕的性格；一個沉默隱忍，又像是飽受折磨歸來后的疲憊。

  “夠了?！?br />
  淡然的聲音不大，卻瞬間壓下了全場的嘈雜。

  蘇玄策緩步走出，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兩個風(fēng)無痕，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既然都說自己是真的，那么，重現(xiàn)一下數(shù)日前在禁地深淵的最后一刻，應(yīng)該不難吧？”

  話音未落，蘇玄策身后，一道虛影悄然分離。

  那虛影與他本人一般無二，卻通體由淡淡的光華構(gòu)成，氣息縹緲，正是他無數(shù)分身中，最擅長記憶模擬與推演的“道衍一號”。

  道衍一號雙眸閉合，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嗡的一聲，磅礴的靈力化作光影，在眾人面前投射出一副立體的畫面。

  畫面中，是幽暗死寂的禁地深淵。

  真正的風(fēng)無痕被無數(shù)黑色鎖鏈貫穿，氣息奄奄。

  他面對著一個模糊的妖族魔影，眼神雖疲憊，卻依舊銳利如刀。

  “……你殺不了我，”畫面中的風(fēng)無痕聲音沙啞，“天樞書院的道火，不滅?！?br />
  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jié)，甚至連他說話時喉結(jié)滾動的微小細節(jié)，都被道衍一號完美重現(xiàn)。

  蘇玄策看向左邊那個殺氣騰騰的風(fēng)無痕，淡淡道：“你先來。”

  那風(fēng)無痕一怔，隨即冷笑道：“雕蟲小技！有何不敢？”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著畫面中的語氣，一字不差地重復(fù)道：“你殺不了我，天樞書院的道火，不滅?！?br />
  聲音、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

  若非親眼所見，幾乎無人能分出差別。

  然而，蘇玄策卻笑了。

  他搖了搖頭，轉(zhuǎn)向另一個始終沉默的風(fēng)無痕：“該你了?！?br />
  那個風(fēng)無痕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蘇玄策，又看了一眼那片光影，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與掙扎。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眾人都以為他要放棄時，才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比模仿者更加沙啞，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顫抖和虛弱。

  “……你……殺不了我?！彼f出這幾個字，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身軀微微一晃，“天樞……書院的道火……不……滅……”

  話音剛落，他便劇烈地咳嗽起來，一絲暗紅的血跡從嘴角溢出。

  破綻！

  真正的破綻，不在于言語，而在于身體最真實的反應(yīng)！

  一個只是模仿，另一個卻是真正的記憶回溯，牽動了未愈的重傷！

  “原來如此……”葉清歌美眸一亮，瞬間明白了關(guān)鍵。

  那個殺氣騰騰的假冒者臉色驟變，他沒想到蘇玄策的手段竟如此詭異，能將細節(jié)還原到這種地步！

  不等他辯解，葉清歌已上前一步，聲音清越：“我還有一個問題。風(fēng)師兄，你我相識百年，有一事你始終耿耿于懷，甚至不愿對任何人提起。那便是三十年前，你在‘落魂坡’為救我，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