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舔上城墻，廣場上的泥漿就結(jié)了層薄冰，踩上去咯吱作響。林羽踩著冰碴子，指揮人豎起一片新木樁——這些木樁比上次矮了半截，卻密密麻麻插得更密，像片能割破皮肉的荊棘叢。

  阿灰?guī)еT兵精銳站在樁前，獸皮甲外裹著凍得發(fā)脆的藤甲，摩擦間發(fā)出細碎聲響。

  “今天練穿樁?！?br />
  林羽的聲音裹著寒氣，“騎兵隊策馬穿樁，馬鐙不能碰倒一根；

  弓箭隊在馬背上轉(zhuǎn)身射箭，箭必須穿過樁縫釘靶心；

  盾牌兵……”他指向最密的樁林，“舉盾擠過去，誰碰倒木樁，全隊重走。”

  黑虎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出白汽：“少族長，這比鉆烏海人箭雨還難！”

  “難才要練?！?br />
  林羽踢了踢冰面，“血牙部落的鷹嘴崖比這窄三倍，崖壁全是投石機。

  現(xiàn)在過不去，到時候就是活靶子。”

  騎兵隊先上。阿灰騎著黑馬沖進樁林，馬蹄鐵敲在冰上叮咚響，馬身擦著木樁飛馳，鬃毛掃落積雪。

  木根緊隨其后，瘦馬靈活，卻在最后一個轉(zhuǎn)彎碰倒木樁。

  “重來！”林羽的藤條抽在木樁上，“直到閉著眼能跑過去！”

  木根紅著眼圈掉轉(zhuǎn)馬頭，馬肚子的擦傷滲出血珠，在冰上拖出細紅線。阿灰在旁喊：“身子再伏低！把馬當(dāng)成自己的腿！”

  弓箭隊的訓(xùn)練更驚險。黑虎帶著隊員在移動馬背上轉(zhuǎn)身射箭，弓弦響時還得避開前后木樁。

  雪狼部落的姑娘們臂力弱，箭總擦著木樁飛過，羽毛被削掉好幾撮。

  “把弓拉滿！”黑虎嗓子喊得發(fā)啞，“想想烈風(fēng)搶你們毛皮的樣子！這點勁都使不出，還報什么仇！”

  姑娘們臉漲通紅，弓身彎得像滿月，箭矢終于齊刷刷穿過樁縫，釘進靶心。

  盾牌兵的“鉆刺林”最磨人。阿力帶著壯漢舉著包鐵盾牌，擠在僅容一人通過的樁縫里，每走一步都要轉(zhuǎn)盾避樁，鐵皮擦木頭的聲音讓人牙酸。最胖的黑巖漢子被卡在中間，額頭汗珠砸在盾牌上濺成水花。

  “用肩膀頂！”阿力吼著撞過去，盾牌相撞的悶響震得木樁晃，“想想被搶的鹽礦和糧食！這點縫都鉆不過，配叫黑巖漢子？”

  魔鬼訓(xùn)練持續(xù)到第五天，隊員們的動作終于精準(zhǔn)得不帶多余。

  騎兵能在樁林間策馬傳信物，弓箭能穿透銅錢大的樁縫，盾牌兵擠過密樁林，衣襟都蹭不到木頭。

  “明天加負重。”林羽看著眾人磨破的手套，“騎兵背沙袋，弓箭隊帶雙倍箭，盾牌兵……每人扛半塊石磨盤走樁?！?br />
  阿灰剛把沙袋綁在馬背上，小石頭就滿臉通紅闖進來，手里攥著塊染血布條：“少族長！東邊發(fā)現(xiàn)血牙部落的人！他們在獵場偷獵，殺了咱們兩個放哨的！”

  林羽臉色沉下來，展開布條上的羊皮條，上面畫著血牙部落的狼頭圖案，獠牙是真獸牙磨的。

  “烈風(fēng)忍不住了?！彼蜒蚱l扔給阿灰，“該派斥候摸底了?！?br />
  夜里，十名精銳斥候換上烏海人的破爛皮襖，臉上抹著鍋底灰，像群從雪地里刨出來的野狗。

  阿灰挨個檢查裝備：短刀藏靴筒，火折子蠟封，懷里揣著辣肉干。

  “記住三不原則?！绷钟鹇曇魤旱玫?，“不戀戰(zhàn)、不暴露、不貪功。我要知道他們的兵力、投石機位置，還有水源?！?br />
  斥候隊長是個黑巖漢子，臉上有道從眉骨到下巴的刀疤。

  他往手心吐口唾沫，在雪地上按出清晰手?。?br />
  “少族長放心，三天內(nèi)帶回消息。回不來，就當(dāng)我們掉進冰窟窿了?！?br />
  斥候們像影子般消失在西門外。林羽站在城墻上望著，雪落在鐵甲上，瞬間被體溫烘化。

  “他們能行嗎？”阿月捧著剛縫好的護腕，上面繡著避箭符咒。

  “他們比咱們想的強?！?br />
  林羽指著訓(xùn)練場的樁林，“剛開始一碰就倒，現(xiàn)在斧頭砍都費勁?！?br />
  接下來三天，部落里彌漫著壓抑的期待。

  騎兵練夜襲，火把在樁林間晃得像鬼火；弓箭隊蒙眼射箭，靶心只點著根香；

  盾牌兵在雪地里挖壕溝，手指凍得發(fā)紫也不肯戴手套，怕影響握盾。

  第三天傍晚，放哨的士兵吹響骨哨。

  林羽沖到城門時，正看見斥候隊長從雪地里爬出來，左臂扭曲，皮襖被血浸透凍成硬殼。

  “少族長……”他掏出塊溫?zé)岬难蚱さ貓D，“血牙部落……在鷹嘴崖備了很多滾木石頭，比咱們想的多……”

  阿桃趕緊用烈酒清洗他的傷口，挑出碎冰碴時，漢子連哼都沒哼。

  “烈風(fēng)把老弱藏在崖底溶洞?！?br />
  隊長聲音氣若游絲，“主力一千多人，帶烏海給的鐵箭，還有三船火油……”

  林羽手指劃過地圖上的紅圈，那里是血牙部落的水源——條從崖頂流下的瀑布，現(xiàn)在結(jié)冰，只有中午化細流。

  “他們的騎兵呢？”

  “沒看見……”隊長咳著血沫，“只看見匹白馬，烈風(fēng)天天牽著在崖頂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