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戴維斯先生點了點頭，難得地嘆了口氣。

  他放緩了語氣，帶著誠懇的請求意味：“是我的學生，艾倫·艾德里安。菲奧娜小姐可能聽說過，那孩子天賦很好，人也踏實，現(xiàn)在正跟著我學習。

  他媽媽的情況……唉，恰好符合你們要求的‘基因崩潰癥初期’標準?！?br />
  說到這兒，凱文腦海中浮現(xiàn)出艾倫那雙堅韌和樂觀的眼睛，以及他偶爾提及家人時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憂慮。

  他繼續(xù)解釋：“我聽艾倫說，他媽媽之前一直靠居家保守治療勉強維持，直到前段時間家里經(jīng)濟狀況稍有好轉，才好不容易送進了一家條件好些的私立療養(yǎng)院。

  但我們都知道，對于基因崩潰癥這種病，所謂的‘穩(wěn)定’不過是延緩惡化的速度，就像坐在一艘緩慢漏氣的救生艇上，每一天都懸著心?！?br />
  K先生的語氣里充滿了對學生的疼惜：“那孩子自尊心特別強，從不輕易開口求人，但為了家人，什么苦都能咬牙咽下。他有個雙胞胎妹妹叫艾莎，動手能力極強。

  艾倫常在我面前夸她，說家里不少日常用品，甚至他媽媽需要的一些基礎醫(yī)療輔助設備，都是那小女孩參照租來的器械，一點點自己琢磨、‘手搓’出來的。

  雖然他和我說這話其實是感慨妹妹能干，但我這老頭子卻聽出來，話里話外都是生活不易逼出來的懂事和早慧?！?br />
  “說起來，他們一家還是星瀾少爺?shù)摹∈程貌恕用说甑闹覍嶎櫩汀！?br />
  凱文笑了笑，補充道：“艾倫有次閑聊時提到，自從他媽媽長期吃了‘小食堂菜’的食物后，精神和食欲確實比只靠營養(yǎng)劑時好了不少。

  他還挺感慨，說正是爸爸靠著幫奧拉尼亞星的人代購‘小食堂菜’的各種商品，賺了些信用點貼補家用，才勉強撐得起送母親去好一點療養(yǎng)院的費用?！?br />
  凱文·戴維斯很少這樣長篇大論地談論別人的家事，此刻他更像一個關心晚輩的普通長輩。

  正是因為逐漸了解了自家學生及其家人在困境中的努力與堅持，他才忍不住腆著臉想為他們爭取一個名額。

  “菲奧娜小姐，我明白你們的臨床試驗名額極其寶貴，篩選標準肯定十分嚴格。我絕不是要求你違背科學原則，”

  K先生鄭重拜托道，“只是……如果，在完全符合你們所有標準的前提下，你們在篩選時，可以給艾倫的媽媽一個機會嗎？

  我認為，能培養(yǎng)出兄妹倆這樣善良、懂得感恩的孩子，這樣的家庭不會是那些可疑的人物?！?br />
  這樣的人選，他并不覺得比其他陌生的人選要差。

  菲奧娜靜靜地聽著，眼神柔和下來，她對艾倫這名字有印象。

  從媽媽那兒，她知道了這孩子是凱文爺爺非常器重、天賦出眾的學生。對于這樣一個在逆境中依然積極努力的家庭，她自然愿意提供幫助。

  “凱文爺爺，您放心?！?br />
  菲奧娜沒有任何猶豫，點頭承諾，“我會立刻安排，將艾倫媽媽的信息納入首批篩選名單。這個項目雖是我與導師的兩人合作，但在志愿者初篩方面我有充分的自主權。

  克若斯邦瑞爾樹源自格洛薩里郡，研究契機也始于星瀾小弟的發(fā)現(xiàn)，于情于理，卡森教授都愿意給予更多的關照?！?br />
  聽到如此干脆利落的保證，凱文心下一松，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寬慰的笑容：“好，太好了！謝謝你，菲奧娜小姐。這下那小子應該能安心跟著我學點真本事了，省得整天為家里的事分心?！?br />
  他嘴上說著是為了讓學生專心，但那份深切的關懷之情藏也藏不住。

  結束與菲奧娜小姐的通話后，K先生幾乎是立刻接通了艾倫的通訊。

  影像中的學生似乎又在熬夜搗鼓什么玩意兒，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

  “喂，小子，別擺弄你那些破爛了！”K先生故意用粗聲粗氣的語氣說道，但眼神里卻帶著藏不住的笑意，“有個好消息告訴你，你老師我，剛給你媽媽爭取到了一個好東西！”

  艾倫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頭：“老師？什么好消息？”

  “和、和我媽媽有關？”

  “嗯。我知道有一個很權威的基因藥物臨床試驗項目，目前正在招募第一期志愿者，針對的就是基因崩潰癥初期患者。”

  凱文揚起下巴，帶著點小得意，“我?guī)湍銒寢尃幦〉搅艘粋€接受篩選的名額！”

  艾倫手中的工具“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怔在原地。

  過了好幾秒，他才不敢置信地、顫抖著聲音問：“老、老師……您說的是真的嗎？那種級別的臨床試驗……我媽媽真的有機會參與？”

  要不是這是來自自己無比敬重的老師的親自推薦，艾倫只會認為那樣的名額找到自己的媽媽，肯定是那些對身體損傷巨大的不好臨床試驗。

  可、可這是K先生啊，對他很好很好很好的老師！

  ——老師給媽媽找來的臨床試驗名額，肯定是最好的！

  ——老師肯定不會害我和我媽媽！

  看著艾倫瞬間亮起來的、幾乎要涌出淚光的眼睛，凱文心頭一軟，表面上卻還是那副不耐煩的樣子：“廢話！我還能騙你不成？趕緊把你這副樣子收起來，好好給我學習！

  別辜負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機會。”

  也別辜負了菲奧娜小姐的信任。

  他頓了頓，又嚴肅叮囑：“記住，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