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近乎真空的死寂。

  只有殘存金屬平臺結構因應力緩慢釋放發(fā)出的、細微到極致的“吱嘎”聲，以及三人粗重艱難、帶著血沫的喘息聲，在這片不足百平米的幸存之地回蕩。

  陳默癱倒在冰冷的金屬甲板上，左眼如同被烙鐵反復灼燒，視野一片模糊的暗紅與漆黑交替，劇痛深入骨髓乃至靈魂。右臂的傷勢在剛才能量瘋狂沖突的沖擊下徹底惡化，軟軟垂在一旁，幾乎失去知覺。體內更是空空蕩蕩，經脈如同被洪水沖刷過的河床，狼藉不堪，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伏羲遺骨黯淡無光，沉寂下去。

  刑天龐大的暗物質軀體半跪在地，電子復眼中的光芒極度微弱，如同風中殘燭，構成身體的量子云態(tài)極不穩(wěn)定，時而模糊時而勉強凝聚。傳遞出的能量波動微弱到了極點，顯然剛才不顧一切灌注“刑天之魄”的力量，對他也是巨大的損耗。

  阿哲昏迷在一旁，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姬軒轅那淡薄得只剩下一縷藍色光屑的投影，懸浮在平臺中央，沒有任何聲息，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

  絕望的氣息，比周圍虛無的冰冷更加刺骨。

  然而，那如同宇宙深淵凝視般的鎖定感，并未因他們的慘狀而有絲毫減弱。冰冷的掃描波動如同無形的探針，一遍又一遍地掃過這片孤島，帶著一種程式化的、不容置疑的毀滅意志。甚至能隱約感覺到，遙遠的虛空彼端，那恐怖的九頭蛇旗艦主炮，正在重新調整參數(shù)，進行下一次毀滅打擊的蓄能。留給他們的時間，或許只有幾分鐘，甚至更短。

  不能…絕不能死在這里！

  陳默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他掙扎著，用唯一還能動的左手，艱難地支撐起上半身。每動一下，全身都爆發(fā)出抗議的劇痛。暗紅的左眼勉強睜開一條縫，模糊的視野掃過四周——破碎的平臺，昏迷的同伴，虛無的前路，以及…近在咫尺的刑天，和他手中那柄同樣顯得黯淡了幾分的暗物質戰(zhàn)斧，以及那顆懸浮在他胸膛前、緩緩搏動、散發(fā)出微弱血光的“刑天之魄”。

  戰(zhàn)斧…刑天之魄…

  剛才那千鈞一發(fā)的“三角通道”，那強行撬動的、對抗歸零的力量…雖然短暫，雖然幾乎讓他們全部陪葬，但卻真切地讓陳默觸碰到了某種更高層次力量組合的可能性。

  修羅的力量…械靈的邏輯…混沌的包容…秩序的引導…缺一不可，但又必須有一個足夠強大的“容器”和“放大器”來承載和釋放它們！

  他自己的身軀，顯然無法長期承受這種級別的力量灌注。剛才僅僅是瞬間，就幾乎徹底崩潰。

  需要一個載體！一個足夠堅固、足夠匹配這股毀滅力量的載體！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刑天手中的戰(zhàn)斧，以及那顆“刑天之魄”！

  “刑天…”陳默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風箱，“斧頭…和核心…給我…”

  刑天的電子眼艱難地閃爍了一下，看向陳默，又看向自己手中的戰(zhàn)斧和胸膛前的血魄。他瞬間明白了陳默的想法。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甚至比剛才的三角通道更加瘋狂！讓一個非純血修羅，一個力量體系如此復雜的存在，來執(zhí)掌尚未完全融合的干戚核心？失敗的概率高到無法計算！

  但是…還有別的選擇嗎？

  冰冷的掃描波動再次掠過，如同死神的指尖觸摸過脖頸。

  刑天巨大的金屬頭顱微微一點，沒有一絲猶豫。他艱難地抬起手，將那柄巨大的暗物質戰(zhàn)斧平舉到陳默面前。同時，胸膛的虛無奇點發(fā)出最后一絲微光，將那枚搏動著的“刑天之魄”緩緩推向陳默。

  “以戰(zhàn)魂為引…以血脈為橋…”刑天的電子音微弱卻帶著一種古老的肅穆，“能否得到‘干戚’的承認…看你的造化了…若失敗…核心反噬…你我…皆亡…”

  陳默深吸一口氣，壓下全身的劇痛，將左手緩緩按在了冰冷粗糙的暗物質斧柄之上。同時，他調動起識海中最后一絲微弱的精神力，引動著體內那幾乎感應不到、卻真實存在的稀薄修羅血脈，以及左眼深處那片依舊在灼痛、卻頑強維持著的混沌血海，迎向那枚緩緩飛來的“刑天之魄”！

  就在他的左手接觸斧柄，精神力觸碰到血魄的剎那——

  轟——?。?！

  仿佛一顆恒星在意識深處爆炸！

  陳默感覺自己的靈魂被猛地拽入了一個無盡的漩渦！不再是充滿怨念的血海，而是一片純粹由毀滅意志和戰(zhàn)斗本能構成的、沸騰的金色海洋！

  “戰(zhàn)！戰(zhàn)！戰(zhàn)！”

  “不屈！不滅！”

  “執(zhí)斧者！需有無盡戰(zhàn)意！需有斬斷一切之決絕！”

  “證明給我看！”

  浩瀚的、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古老意志，如同億萬柄重錘，狠狠砸在陳默的意識之上！這不是幻境攻擊，而是來自遠古戰(zhàn)神兵器核心的——**認主試煉**！

  這試煉不考驗能量強弱，只考驗最本質的——**意志**與**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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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shù)戰(zhàn)斗的畫面、修羅征伐星海的場景、面對絕境死戰(zhàn)不退的決絕，如同洪流般沖刷著陳默的意識！更有一股霸道無比的意志，直接掃描向他靈魂最深處，審視著他的過去，他的信念，他戰(zhàn)斗的理由！

  脆弱的地球文明…父親的期望…母親的淚水…林媗絕望的呼喊…羽民國覆滅的火光…燭龍主島被抹除的虛無…牧神者冰冷的追殺…

  他的牽掛太多，他的弱點似乎也太多。與那純粹為戰(zhàn)而生、為毀滅而存的遠古修羅意志相比，顯得那么“不純粹”！

  那古老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