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深淵邊緣
輿論的硝煙尚未散盡,空氣中仍彌漫著唇槍舌劍后的焦灼氣息?!罢芘!眻F隊在王哲的指揮下,勉強在那場污名化的風暴中站穩(wěn)了腳跟,但每個人都如同繃緊至極限的弓弦,身心俱疲。然而,他們并未料到,對手的惡意遠不止于輿論的詆毀。當“奇兵”受挫,真正的“正兵”——一場旨在從物理和意志上徹底摧毀他們的、來自數(shù)字深淵的致命打擊,如同潛伏已久的巨鯨,猛然張開了吞噬一切的巨口。
這一次,不再是喧囂的DDoS流量洪水,而是更為陰險、精準的APT(高級持續(xù)性威脅)攻擊。攻擊者像一群擁有頂級潛入技巧的幽靈,利用一個極其隱蔽的、偽裝成某合作研究機構發(fā)來的漏洞補丁文檔作為跳板,通過一個連李壯都未曾察覺的、存在于某個邊緣日志分析服務組件中的零日漏洞,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了“哲?!钡膬炔烤W(wǎng)絡。
攻擊發(fā)生在又一個挑燈夜戰(zhàn)的深夜。實驗室里,只有服務器風扇的低沉嗡鳴與鍵盤敲擊的細碎回響。李壯正帶著殘存的、信任度經過嚴格審查的團隊成員,進行攻擊后的安全加固復盤。突然,主控臺上超過三分之一的屏幕瞬間被強制切換,刺眼的血紅底色上,浮現(xiàn)出一行簡潔卻令人毛骨悚然的白色英文警告:
“YOUR PRECIOUS DATA HAS BEEN ENCRYPTED. TO RESTORE, FOLLOW THE INSTRUCTIONS. TICKING CLOCK STARTS NOW.”
(你們寶貴的數(shù)據(jù)已被加密。欲要恢復,請遵循指示。倒計時,現(xiàn)在開始。)
緊接著,一個巨大的、如同惡魔倒瞳般的倒計時窗口彈出,鮮紅的數(shù)字從72:00:00開始無情地跳動。下方,是一串復雜的Tor網(wǎng)絡鏈接和一行勒索金額——一個足以讓初創(chuàng)團隊瞬間破產的天文數(shù)字比特幣。
“ ransomware(勒索病毒)!全……全中了!” 一個年輕工程師發(fā)出驚恐的尖叫,聲音劈裂,帶著哭腔。
李壯只覺得一股冰寒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大腦有瞬間的空白。他瘋狂地嘗試輸入指令,但回應他的只有冰冷的“權限拒絕”提示。他眼睜睜看著監(jiān)控屏幕上,代表非核心用戶數(shù)據(jù)庫、部分開發(fā)測試環(huán)境以及內部文檔存儲區(qū)的磁盤指示燈從活躍的綠色變?yōu)橥?、代表已被加密鎖死的深紅色,如同生命體征從軀體中被強行抽離。
“備份呢?!快!啟動異地備份恢復程序!”李壯嘶吼著,眼球布滿血絲。
“壯哥……備份服務器……也被滲透了!同步鏈路被切斷,本地最近的增量備份節(jié)點……也……也被加密了!”另一個成員的聲音絕望得如同墜入冰窟。
這意味著他們不僅失去了大量珍貴的用戶測試數(shù)據(jù)、開發(fā)日志,甚至連快速恢復服務的希望也被掐滅。對手的滲透,精準、老辣,直擊要害。
實驗室里瞬間亂作一團,恐慌如同瘟疫般炸開。有人徒勞地重啟機器,有人對著加密的文件發(fā)呆,更多的人將絕望的目光投向面如死灰的李壯。
“完了……全完了……”一個實習生癱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自語。連日來的高壓、內鬼的背叛、輿論的圍攻,早已讓這支年輕團隊的韌性消耗到了極限,而這最后的、來自技術根基的致命一擊,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絕望的情緒,如同濃稠的墨汁,迅速在空氣中彌漫、擴散。
蘇小蕊聞訊沖到技術區(qū),看到那刺目的倒計時和一片狼藉的屏幕,她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踉蹌著扶住門框才沒有倒下。資金鏈即將斷裂,市場信任脆弱不堪,如今核心資產又被劫持……她腦海中已經浮現(xiàn)出公司清算、團隊分崩離析的最終畫面。冰冷的絕望,扼住了她的咽喉。
而張濤,在最初的震驚過后,爆發(fā)出的是一種近乎癲狂的、技術人員的偏執(zhí)。他像一頭被激怒的護崽雄獅,猛地撲到自己的工作站前——萬幸,攻擊者似乎有意避開了存儲著“記憶標記索引”最核心算法模型的那幾臺物理隔離的、由張濤個人掌控的開發(fā)機,仿佛是在戲謔地保留最后的“戰(zhàn)利品”。
“他們……他們想毀掉一切……但休想碰我的‘孩子’!”張濤雙眼赤紅,肥胖的手指在鍵盤上舞動出殘影,他不再遵循任何規(guī)范的開發(fā)流程,而是以一種近乎燃燒生命本源的方式,將自身對算法、對系統(tǒng)底層的理解催谷到極致。他開始編寫極其激進的、針對加密病毒行為特征的逆向分析腳本,試圖在已被加密的混亂數(shù)據(jù)流中,尋找那微乎其微的解密密鑰線索或攻擊者的蛛絲馬跡。他的額頭上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衣衫,口中無意識地念叨著復雜的數(shù)學公式和底層指令,整個人進入了一種物我兩忘的、瀕臨崩潰的極限狀態(tài)。
就在這片如同末日降臨的混亂與絕望中,王哲閉上了雙眼。他強行屏蔽了外界嘈雜的聲浪和團隊成員們散發(fā)出的、如同溺水者般混亂而強烈的負面情緒波動——李壯那混合著巨大失敗感與無力回天憤怒的熾熱巖漿;蘇小蕊那冰冷徹骨、如同墜入深淵的絕望寒流;張濤那如同超新星爆發(fā)般、劇烈燃燒卻極不穩(wěn)定的偏執(zhí)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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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識,如同潛入深海的探針,向著那無形的情感與信息海洋的更深處沉降。他不再試圖捕捉具體的情緒,而是去“感受”那彌漫在整個實驗室網(wǎng)絡空間中的、攻擊本身所攜帶的“意志印記”。那是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帶著精密計算后的毀滅快感的惡意,如同一條巨大的、在數(shù)字深淵中游弋的毒蛇。
就在他的意識與這股惡意進行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高風險接觸的瞬間,一幅破碎而模糊的畫面,如同被干擾的信號般,猛地刺入他的感知——
……一雙戴著薄絲手套、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一臺沒有任何品牌標識的純黑色筆記本上優(yōu)雅地敲擊……背景是厚重的、吸音的暗色天鵝絨窗簾……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雪松與皮革混合的冷冽香氛……一個低沉的、略帶金屬質感的聲音,用一種他聽不懂的語言,簡短地匯報:“……第一階段完成,‘蜂巢’已注入……”
這感知碎片轉瞬即逝,帶來的精神負荷卻讓王哲猛地睜開眼,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捕捉到了關鍵——“蜂巢”(Hive)!這很可能是這次攻擊行動的內部代號,或者某個特定組件的名稱!
“李壯!”王哲的聲音因精神的劇烈消耗而有些沙啞,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