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濱，夜潮翻涌。

  李沉舟盤坐礁石之上，海風(fēng)呼嘯，身后兩具大白鯊的尸體正被浪花卷走。

  血跡染紅了沙灘，很快又被潮水洗凈，仿佛不曾發(fā)生。

  他剛從海底爬上來，饒是一身筋骨如鐵，卻也被寒氣侵得有些發(fā)麻。

  李沉舟手指滑動(dòng)，鯊魚皮被生生剝下，裹在身上，腥氣撲鼻，但他不避，任那冷腥滲入肺腑。

  海風(fēng)如刀，吹得他睜不開眼，浪聲如雷，震得他五臟俱顫，寒氣如針，刺得他經(jīng)脈僵硬。

  他不躲，不避，不動(dòng)，不語。

  他感受這片海的怒意，在這滔天巨浪中，聽清自己心底的聲音。

  “海有多大？”他問自己。

  “比天還大?！?br />
  “可這海，也吞不下我?！?br />
  他站起身，面向無邊夜海，腳下是萬丈深淵般的海溝。

  他吐出一口白氣，混著血沫。

  “人死如燈滅，我偏要點(diǎn)燃這海，燒出一條路來！”

  他一拳轟出，空氣爆鳴，浪花被生生劈開一道缺口，如同海神退避。

  他拳勢(shì)連綿，腳踏礁石，身形如鬼魅，在浪尖騰挪。

  一拳擊碎浪頭，再一拳擊穿風(fēng)雷。

  海面仿佛被他撕裂，他越打越快，越打越狠。

  拳風(fēng)撕裂空氣，整片海域仿佛都因他而顫抖。

  “我這一拳，不是為殺人，是為問心！”

  “我不求稱霸四海，不求踏碎山河，只求在這茫茫大世，立住我這一身骨血！”

  “哪怕天地傾覆，我也要站著！”

  他忽然停下，站在礁石尖上，風(fēng)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

  他望著那無盡夜海，眼中映出的是無盡深藍(lán)。

  “我不是要征服天地?！?br />
  “我是要，與這天地共存?！?br />
  潮聲依舊，海浪未止。

  他心中，已有一片海，再不干涸。

  暗勁已成？

  不夠！

  一種炸裂的暢快撞進(jìn)骨頭縫！

  大瘋魔！

  大解脫！

  “我這一生，應(yīng)當(dāng)如此！！”

  李沉舟腳下一蹬，人已射向滔天巨浪。

  揮拳，如隕星墜海，腰胯似崩弓炸弦，渾身筋肉“嘣嘣”亂跳，頭發(fā)根根倒豎如鋼針！

  氣息全涌向拳頭——毛孔閉鎖！血液沸騰！拳峰抵住礁石的剎那，五指忽地一松！

  如山洪沖垮大壩！

  “轟——?。?！”

  十人合抱的礁石炸成齏粉！浪頭被拳風(fēng)劈出三丈真空！

  這東海黑礁石，炮轟都難留印子！換作昨日，他頂多砸個(gè)坑！

  李沉舟笑了。

  腳踩浪尖，步步生印！

  心火引氣血，氣血催骨雷！暗勁化針，透體三寸！

  但這只是開始。

  他忽然慢下來。

  拳不像拳，掌不像掌，軟綿綿像醉漢打擺子。

  可細(xì)看——

  他的筋肉赤紅如烙鐵，皮膜下似有萬馬奔踏，一抖一顫間，礁石上的積水蒸成白煙，“嗤嗤”作響。

  “嘶——！”

  “哈——！”

  呼氣如龍，吸氣吞海！

  李沉舟毛孔開合間，白霧沖天而起，冰寒刺骨的海風(fēng)撞上這團(tuán)人形火爐，“滋啦”撕出幾十米云瘴。

  百年前津門武譜有載：“八萬四千毛孔吐納成云，此乃真呼吸，非大瘋魔者不可見?！?br />
  化勁至境！

  剛?cè)嵋荒?！毛孔即是拳眼?br />
  李沉舟還在“打擺子”。

  整片海面被他蒸出三丈霧墻，月光劈下來，照見他一身騰繞的蛟龍白氣。

  浪更兇了。

  他猛地收拳，霧墻坍縮成水珠砸回海里。

  “原來……”

  他舔掉唇邊咸腥，復(fù)歸平靜：

  “我要的痛快，從來都是——把這片海，打穿！”

  “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

  李沉舟立在東海孤礁之巔，腳下是墨色怒濤，頭頂星空亙古冰冷，巴立明當(dāng)年的話，此刻如同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