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家庭關(guān)系,瀕臨破裂
寒風裹著砂礫如利箭般拍打著王家小院的籬笆墻,墻頭上干枯的絲瓜藤在風中發(fā)出凄厲的嗚咽。糊著舊報紙的窗戶被吹得 “哐哐” 作響,幾張邊角翹起的報紙在風里翻卷,露出后面斑駁的土墻。灶臺上,王嬸剛烙好的玉米餅還冒著熱氣,金黃的餅面上撒著細碎的蔥花,可整個堂屋卻寂靜得可怕,只有墻上那座老式掛鐘 “滴答滴答” 地走著,仿佛在數(shù)著這難熬的時光。
王伯坐在八仙桌邊,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攥著旱煙袋,煙鍋里明明滅滅的火星映照著他陰沉的臉。煙灰簌簌落在補丁摞補丁的褲腿上,在深藍色的布料上燙出一個個焦黑的小洞,可他渾然不覺。自從李曉聰轉(zhuǎn)來這所初中,這樣的等待不知重復了多少回,老人的背愈發(fā)佝僂,鬢角的白發(fā)也添了不少。
“哐當!” 院門被踹開的巨響打破了死寂。李曉聰?shù)沧驳仃J進來,身上散發(fā)著濃烈的野果酒酸澀味,還夾雜著沼澤地特有的腐殖質(zhì)氣息。他的藍布衫不知何時扯破了袖口,半截凍得通紅的胳膊露在外面,上面還沾著幾片枯黃的草葉;褲腳沾滿泥漿,走路時都能聽見泥水 “咕嘰咕嘰” 的聲響。
王伯的煙袋 “當啷” 掉在地上,驚得屋檐下的麻雀 “撲棱棱” 亂飛。老人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聲響:“你還有臉回來?學校又來告狀,說你往陳老師被窩里塞癩蛤??!”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與失望,渾濁的眼睛里布滿血絲。
“要你管!” 李曉聰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歪歪斜斜地靠在門框上,眼神里滿是不屑,“反正你們都是騙子!” 他的目光掃過墻上貼著的 “三好學生” 獎狀 —— 那是王嬸照著周文軒的獎狀,戴著老花鏡,一筆一劃臨摹的,還特意用紅紙鑲了邊,當作激勵他的 “法寶”。
此刻在他眼里,這獎狀卻像一記狠狠的耳光,“我親爹在城里開豪車,才不會像你這個老東西,只會拿根破拐杖嚇唬人!”
正在灶臺邊忙活的王嬸手一抖,搟面杖 “咚” 地砸在案板上,剛?cè)嗪玫拿鎴F被拍得稀爛。她顧不上收拾,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來,用瘦弱的身軀將兒子護在身后?;野椎念^發(fā)隨著動作亂顫,臉上滿是焦急與心疼:“他還是個孩子!你就知道打打殺殺!” 說著,她急忙從圍裙兜里掏出個油紙包,里面是特意留給他的烤紅薯,還帶著余溫,“乖,先吃點熱乎的……”
“別碰我!” 李曉聰粗暴地甩開王嬸的手,油紙包 “啪” 地掉在地上,烤紅薯咕嚕嚕滾進泥坑。他突然想起在城里的生活,母親林宛如會用雕花銀盤端來精致的進口蛋糕,上面還插著閃著燭光的小皇冠,仆人會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旁。而眼前這個女人,指甲縫里永遠沾著洗不凈的泥垢,圍裙上滿是油漬,身上總有股揮之不去的柴火煙熏味。
王伯怒不可遏,抄起墻角的棗木拐杖,青筋暴起的手高高舉起,卻在半空僵住。他想起上次動手后,李曉聰額角那片淤青,王嬸偷偷抹了三天藥膏,半夜還聽見她在廚房偷偷抹眼淚。“你個孽障!” 老人的聲音顫抖著,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當年你爹在礦洞塌方時,用自己的命……”
“少拿死人說事!” 李曉聰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突然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向墻面?!芭椤?的一聲巨響,瓷片飛濺,在 “家和萬事興” 的年畫撕下一道猙獰的裂口,畫上笑瞇瞇的娃娃仿佛也在哭泣。
別墅監(jiān)控室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李思成的雪茄第三次被捏熄在煙灰缸里,煙灰缸里堆滿了扭曲的煙頭。屏幕上,兒子眼中的戾氣讓他不寒而栗,那眼神像極了商場上最兇狠的競爭對手,可這明明是他捧在手心長大的孩子。林宛如早已泣不成聲,淚水浸透了手帕:“讓他回來吧,我每天給他熬海參粥,他最喜歡……”
“住口!” 李思成一拳砸在操作臺上,震得監(jiān)控屏幕都晃動起來,“慈母多敗兒!當年就是你……” 話未說完,他已轉(zhuǎn)身背對屏幕,不敢再看妻子崩潰的模樣。窗外的夜色深沉,他望著遠處清平村的方向,心中滿是糾結(jié)與無奈。
深夜,萬籟俱寂。李曉聰蜷縮在柴房潮濕的草堆里,身上只蓋著一件破舊的蓑衣。月光透過木板縫隙灑在臉上,照亮他緊攥的拳頭。遠處傳來王嬸壓抑的啜泣,混著王伯劇烈的咳嗽聲,像根細麻繩,一下下勒著他的心臟。他摸出藏在墻縫里的游戲機卡帶,塑料外殼已經(jīng)被摸得發(fā)燙。突然,白天的場景在腦海中浮現(xiàn):周文軒默默地把他摔爛的鉛筆盒修好,還在里面塞了塊水果糖,糖紙上歪歪扭扭寫著 “別灰心”。
第二天清晨,廚房里飄來紅薯粥的香氣,混著灶臺里柴火的噼啪聲。王嬸紅腫著眼睛,往李曉聰碗里多放了勺白糖 —— 這是她攢了半個月的糖票,特意去供銷社換來的。她端著碗,聲音輕柔:“慢點喝,別燙著……”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話音未落,王伯一腳踢開房門,手里攥著張皺巴巴的紙條,臉上怒氣沖沖:“狗剩娘找來了!說你搶了孩子的壓歲錢!” 那張紙條在他手里被捏得發(fā)皺,邊緣都起了毛邊。
李曉聰 “啪” 地摔了碗,稀粥濺在王嬸新納的鞋底上,白色的粥漬在青布鞋底顯得格外刺眼?!拔揖褪菗屃擞衷鯓樱俊?他梗著脖子,眼神里滿是挑釁,“你們能把我送回城里嗎?能給我買變形金剛和隨身聽嗎?”
王伯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掉落,“反了你!今天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老人氣得渾身發(fā)抖,額頭上青筋暴起。
“不許打他!” 王嬸突然撲過去,用瘦弱的身軀擋住兒子。王伯收勢不及,拐杖擦著她的肩頭掠過,在墻上留下一道血痕,鮮血瞬間染紅了她藍布衫的衣領(lǐng)?!澳恪?你糊涂??!” 老人踉蹌后退,靠在門框上大口喘氣,“再這么慣下去,他要成殺人犯!”
李曉聰望著王嬸滲血的肩膀,喉嚨突然發(fā)緊,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記憶中某個片段突然清晰起來:八歲那年他發(fā)燒,真正的母親林宛如嫌醫(yī)院細菌多,花重金讓私人醫(yī)生上門。而此刻這個女人,正用被柴火熏黑的手,輕輕擦拭他濺在臉上的粥漬,眼神里滿是溫柔與心疼,仿佛那是什么珍貴的珠寶。
“我受夠了!” 他猛地推開兩人,沖出門去。寒風如刀子般灌進領(lǐng)口,他卻感覺不到冷。村口老槐樹下,張明遠正抽著旱煙,煙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老人看著狂奔而去的少年,聲音像砂紙般粗糙:“想不想知道礦難的真相?你爹最后一刻,懷里還揣著……”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