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鉛灰色的云層如同被巨石壓著的棉絮，沉甸甸地懸在別墅區(qū)上空，連帶著空氣都悶得讓人喘不過氣。李思成的邁巴赫碾過積水的路面，濺起的水花在車燈下劃出細(xì)碎的銀線，又迅速消散在黑暗里。他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推開車門，定制西裝的袖口還沾著穿越鄉(xiāng)鎮(zhèn)工地的暗紅泥點 —— 那是今早搶修坍塌土墻時留下的，此刻卻像極了未干的血跡，隱隱刺痛著他的神經(jīng)。

  剛踏入玄關(guān)，感應(yīng)燈亮起的瞬間，一股混雜著煙味與香水的壓抑氣息撲面而來。水晶吊燈下，紅木茶幾上的紫砂壺早已涼透，煙灰缸里堆滿的煙頭幾乎要溢出來，其中幾根還帶著鮮艷的口紅印，無聲訴說著家中這幾日的焦灼。李思成解開領(lǐng)帶的手指微微發(fā)顫，二樓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緊接著是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像擂鼓般敲擊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

  “李思成！你還有臉回來！” 林宛如披散著凌亂的卷發(fā)沖下樓梯，真絲睡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鎖骨處未消退的淤青 —— 那是昨天在警局大鬧時被拉扯留下的。她抓起玄關(guān)柜上價值連城的翡翠花瓶，瓷瓶在她指間微微晃動，折射出冷冽的光，“整整三天！曉聰?shù)碾娫挻虿煌ǎㄎ恍盘栂У酶筛蓛魞?，你到底把我兒子藏到了哪個鬼地方？！”

  話音未落，書房的雕花木門 “轟” 地被撞開，年過七旬的老爺子拄著紫檀木拐杖沖出來，拐杖頂端的鎏金龍頭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老人脖頸處青筋暴起，渾濁的眼球布滿血絲：“孽子！曉聰可是李家三代單傳的獨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你倒好，把他丟到不知什么荒郊野嶺！當(dāng)年你創(chuàng)業(yè)四處碰壁，要不是我抵押祖宅給你湊那三百萬啟動資金，哪有你今天的李氏集團(tuán)？現(xiàn)在翅膀硬了，就敢拿家族繼承人胡作非為？”

  客廳里的空氣瞬間凝固，唯有墻角古董座鐘的 “滴答” 聲格外清晰。李思成望著父親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雨夜，老人在銀行門口守了整整三個小時，只為幫自己貸到第一筆款。此刻這份沉甸甸的父愛，卻化作尖銳的指責(zé)，一下下扎在他心上。他深吸一口氣，喉結(jié)動了動：“爸，媽，我這么做真的是為了曉聰好……”

  “為他好？” 林宛如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尖笑，笑聲里帶著絕望與憤怒，眼淚不受控制地砸在真絲睡袍上，暈開深色的痕跡，“他從小到大，哪受過半點苦？連鞋帶都是傭人系的！你倒好，直接把他丟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不是我和曉聰死在你面前，你才會滿意？！” 她顫抖著抓起桌上的相框，去年全家在馬爾代夫的照片里，李曉聰戴著限量版墨鏡，懶洋洋地躺在沙灘椅上，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

  “夠了！” 李思成太陽穴突突直跳，情緒罕見地失控，西裝下擺被他攥得皺成一團(tuán)，“你們看看現(xiàn)在的曉聰！逃課、打架、飆車，上個月酒駕撞爛三百萬的超跑！更過分的是……” 他猛地閉上嘴，險些說漏曉聰被人下毒品的事。

  就在這時，書房門再次被撞開，表姐林悅抱著筆記本電腦沖出來，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鏡片后的眼睛布滿血絲：“舅舅！我動用了所有關(guān)系，把能查的線索都查遍了，可曉聰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半點蹤跡都沒有！” 她將電腦重重砸在茶幾上，屏幕漆黑一片，映照著她蒼白的臉。

  老爺子的拐杖 “哐當(dāng)” 一聲倒在地上，老人踉蹌著扶住沙發(fā)，胸前的速效救心丸盒子掉落在地，藥丸滾得滿地都是：“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讓一個大活人平白消失？思成，你要是還認(rèn)我這個父親，就趕緊把曉聰找回來！” 劇烈的咳嗽讓他佝僂的背不停起伏，手背上的老年斑在顫抖中顯得格外刺眼。

  李思成后退兩步，后背重重撞在玄關(guān)柜上，柜角的青瓷擺件搖晃著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他想起送曉聰離開那天，兒子戴著最新款的降噪耳機(jī)，對著工作人員豎起中指，嘴里還罵罵咧咧：“老頭子，有種就把我關(guān)一輩子！” 可作為父親，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在歧途上越走越遠(yuǎn)？

  “我承認(rèn)，這次行動沒提前告知大家，是我的錯?！?李思成摘下眼鏡，用力揉著酸澀的眼睛，鏡片上還沾著穿越鄉(xiāng)鎮(zhèn)清晨的露水，“但曉聰必須改變。我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建了教育基地，有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特級教師……”

  “什么基地需要切斷所有聯(lián)系？！” 林宛如突然沖上前，尖利的指甲幾乎戳到李思成的眼睛，名貴的真絲睡袍下擺掃翻了茶幾上的茶盞，滾燙的茶水在波斯地毯上暈開深色的污漬，“今天你不說清楚，我現(xiàn)在就報警，告你非法拘禁親生孩子！” 她顫抖著掏出鑲鉆手機(jī)，卻被李思成一把按住。

  “報警？媽，你知道曉聰那些所謂的朋友都在干什么嗎？” 李思成聲音突然拔高，“上個月有人在他酒里下了新型毒品，要不是保鏢發(fā)現(xiàn)得早……” 話出口的瞬間，他看到母親瞬間慘白的臉，以及林悅震驚捂住嘴的動作，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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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籠罩著客廳，唯有老爺子粗重的喘息聲在空氣里回蕩。突然，落地窗傳來 “啪” 的一聲悶響，一只迷途的麻雀撞上玻璃，在窗臺痛苦地?fù)淅庵岚颉Ａ滞鹑缯赝鴴暝穆槿?，突然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手機(jī)從指間滑落，屏幕亮起 —— 鎖屏是曉聰十五歲生日時的照片，少年笑得燦爛，背后是巨大的生日蛋糕。

  “原來你什么都知道……”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任由他往火坑里跳。出事那天，他給我發(fā)了條消息，說想和我去北海道看櫻花?？晌颐χ鴧⒓淤F婦下午茶，連回都沒回……” 她突然發(fā)出壓抑的嗚咽，身體劇烈顫抖，“現(xiàn)在他生死未卜，你讓我怎么活？”

  李思成蹲下身，想要抱住妻子，卻被她狠狠推開。記憶突然閃回二十年前的產(chǎn)房，林宛如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第一次把皺巴巴的曉聰放進(jìn)他懷里：“老公，我們的孩子以后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那時他握著妻兒的手，發(fā)誓要給他們?nèi)澜缱詈玫囊磺?，可如今…?br />
  “爸，媽，小悅?！?李思成站起身，挺直脊背，西裝口袋里的穿越鄉(xiāng)鎮(zhèn)設(shè)計圖硌得他胸口發(fā)疼，“給我半年時間。如果曉聰沒有改變，我任由你們處置。但現(xiàn)在，誰都不能干擾我的計劃。” 他掏出一份經(jīng)過篡改的文件，關(guān)鍵信息全部用黑筆涂黑，“這里面是我能說的部分，至于地點，你們暫時不能知道?！?br />
  “我不聽！” 林宛如抓起文件撕成兩半，紙片如雪花般飄落，“從今天起，我們分房睡。找不到曉聰，你就別想踏進(jìn)這個家門！” 她踉蹌著起身，高跟鞋在地面敲出凌亂的聲響，消失在樓梯拐角。老爺子彎腰撿起拐杖，重重地杵在李思成腳邊：“當(dāng)年你創(chuàng)業(yè)失敗，負(fù)債千萬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