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土地廟的算盤聲
夜風(fēng)把墳地吹得更冷了,連紙?jiān)∝埖奈舶投純鼋┝藥追帧?br />
陳三槐蹲在地上,看著那團(tuán)毛茸茸的黑影在自己腳邊轉(zhuǎn)圈,尾巴上的紅繩還在冒煙。他沒動,也不敢動。紙貓這種東西,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介于陰陽之間,最是難纏。
“它是不是……跟著我們?”林守拙壓低聲音問,一邊還往后退了半步。
“你見過會主動跳棺材的紙貓嗎?”陳三槐反問,手指已經(jīng)摸到了槐木尺的邊緣。
“沒見過?!?br />
“那就對了?!标惾辈[起眼,“這玩意兒不是來送信的,就是來送命的?!?br />
林守拙翻了個(gè)白眼:“你能不能別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話音未落,紙貓忽然一躍而起,撲向棺蓋上那張泛黃的地契。
“操!”陳三槐甩出槐木尺,堪堪攔住它的爪子。
紙貓?jiān)诳罩幸粋€(gè)翻身,輕巧落地,尾巴上的紅繩終于燒盡,化作一縷灰燼,在月光下緩緩飄散。
灰燼落下時(shí),竟拼成了個(gè)“信”字。
“……這玩意兒還會寫字?”林守拙瞪大眼。
“不是它寫的。”陳三槐盯著那個(gè)“信”字,“是有人讓它寫的?!?br />
他抬頭看向林守拙:“你剛才說,香灰和城隍廟那邊的祭祀品相似?”
“嗯?!?br />
“那我們就去城隍廟?!?br />
“現(xiàn)在?”
“現(xiàn)在。”
他們離開祖墳的時(shí)候,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睒淞炙莸牡胤奖怀快F遮住,像一張沒合攏的嘴。
紙貓沒再動,只是趴在地上,尾巴輕輕擺著,像是在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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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廟不大,但挺熱鬧。
門口蹲著幾個(gè)野貓,正圍著一只破碗舔水。墻上貼著幾張褪色的符紙,寫著“保平安”、“驅(qū)邪祟”之類的吉祥話,字跡歪歪扭扭,像是小孩隨手畫的。
廟門吱呀一聲推開,一股檀香味撲面而來。
“你們來了?”楊石頭坐在牌桌前,手里捏著一把麻將牌,叼著根香,眼神都沒抬一下。
“你認(rèn)識我們?”陳三槐皺眉。
“廢話?!睏钍^吐出一口煙,“你太爺爺欠我三壇老酒,我能不認(rèn)識?”
“我們現(xiàn)在不談酒?!标惾弊叩阶狼?,將槐木尺拍在桌上,“我們在找香灰的來源。”
“哦?!睏钍^終于抬起頭,“你們家那老不死的,把地府香火機(jī)搬走了。”
“什么香火機(jī)?”林守拙問。
“還能是什么?”楊石頭哼了一聲,“專門偷香火用的那種機(jī)器,能自動吸香爐里的功德,效率比和尚念經(jīng)快多了?!?br />
“他從哪兒弄來的?”陳三槐追問。
“你自己問他唄?!睏钍^聳聳肩,“反正不是我給他的?!?br />
他說完,突然一腳踢翻了麻將桌,嘩啦一聲,牌撒了一地。
“走吧?!彼酒鹕恚嶂箟赝镂葑呷ィ皫銈?nèi)タ袋c(diǎn)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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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入口藏在神龕后面,是個(gè)不顯眼的小門。
門一打開,一股濃重的陰氣撲面而來,混雜著紙錢燃燒后的焦味。
“你這廟里怎么還有地窖?”林守拙皺眉。
“我愛藏哪兒藏哪兒。”楊石頭頭也不回,“又不是給你看的?!?br />
他們一路往下走,空氣越來越潮濕,墻角長滿了青苔,偶爾還能看到幾只老鼠竄過。
地窖盡頭是一間寬敞的石室,三百泥胎整齊排列,全都閉著眼睛,嘴里不斷重復(fù)吟誦《往生咒》。
聲音低沉、緩慢,帶著某種奇異的節(jié)奏感。
“這些泥胎……是誰做的?”陳三槐問。
“不知道?!睏钍^搖頭,“我只知道它們每天準(zhǔn)時(shí)準(zhǔn)點(diǎn)開始念咒,雷打不動?!?br />
林守拙蹲下來,仔細(xì)看了其中一個(gè)泥胎的臉。
“這臉型……有點(diǎn)眼熟。”
“當(dāng)然眼熟。”陳三槐冷笑,“這是我燒的紙人模樣?!?br />
“你怎么知道?”
“因?yàn)槊總€(gè)泥胎胸口都刻著‘金玉滿堂’四個(gè)字?!标惾敝噶酥钢醒氲南銧t,“你看,那上面插的紙?jiān)彩俏页S玫目钍??!?br />
“這是誰干的?”林守拙臉色變了。
“不知道。”陳三槐伸手想拔出紙?jiān)?,卻在觸碰到的一瞬間被一道無形的力量彈開。
他低頭一看,指尖已經(jīng)被經(jīng)文纏繞,密密麻麻,像是蜘蛛網(wǎng)一樣。
“這玩意兒……有封印?!彼а馈?br />
“小心。”林守拙提醒,“別硬來?!?br />
話音剛落,鐘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