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去時，是彪哥帶著他的心腹頭馬阿鬼，身后跟著二三十身著黑色西裝的人走進靈堂。

  鞠躬過后，彪哥上了炷香，走過去對雯雯說了聲“節(jié)哀”后，走到我跟前。

  我拍了拍彪哥的肩膀：“有心了?！?br />
  彪哥站到我旁邊說：“劉剛，這次你替皇朝打出了威風(fēng)，輝哥決定升你的職。”

  我搖了搖頭，聲音里聽不出喜怒：“無所謂。”

  隨后，彪哥咳嗦了聲，又說：“這次我們皇朝拿下尖沙咀，兄弟們都替你高興，我已經(jīng)安排人準(zhǔn)備過去接管了?！?br />
  他這話說得漂亮，升職？不過是太子輝看到尖沙咀有空子可鉆，想趁機摘桃子，用個虛名來安撫我。至于那句“我們已經(jīng)安排人準(zhǔn)備過去接管”，更是直接攤牌——功勞是皇朝的，地盤，自然也是皇朝的。

  他話音剛落，站在我側(cè)后方的子龍就像被點燃的炮仗，立馬就要上前。我太了解他了，他下一句肯定是“放屁！那是剛哥帶我們拼命打下來的！”

  不能讓他在這里發(fā)作。

  我手臂一橫，攔住子龍，聲音不容置疑：“子龍，你去招待一下來祭奠的人！”

  子龍猛地轉(zhuǎn)頭看我，眼睛里全是血絲和不解，“剛哥……！”

  我沖他一瞪眼，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帶著分量：“快去！”

  子龍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狠狠剜了彪哥一眼，終究還是咬著牙，極其不情愿地轉(zhuǎn)身走開了。

  我這才重新看向彪哥，臉上甚至擠出一絲理解的表情：“公司要接管尖沙咀，沒問題?！?br />
  彪哥顯然有些意外我的爽快，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體諒：“劉剛，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這個時候說這些……”

  我打斷他，語氣平靜：“這沒什么。本來和聯(lián)勝空下來的場子，就該立刻有人接管，不然就要被別的人踩進去了?！?br />
  彪哥仔細(xì)看著我的臉，最終點了點頭，“你能這么想，最好?！?br />
  他帶著人又站了一會兒，便借口不打擾，離開了靈堂。

  ……

  皇朝大酒店的頂層，太子輝的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南城的繁華街景，室內(nèi)卻彌漫著一種混合著雪茄煙氣和權(quán)力算計的壓抑氛圍。

  宗澤、彪哥、徐波、梁泰等人，還有幾位叔父輩的核心人物悉數(shù)在場。

  太子輝坐在寬大的真皮老板椅上，面帶笑容，率先開口：“劉剛，這次你為我們皇朝立了大功！打出了威風(fēng)，掃了和聯(lián)勝的顏面！公司絕不會虧待功臣?！?br />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宣布道：“從今天起，廣東道的貨倉，還有新港碼頭的兩個泊位，以后都?xì)w你管?！?br />
  這話一出，在場幾人神色各異。

  彪哥面無表情，宗澤低頭喝茶，而梁泰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這幾個地方都是油水豐厚的地盤，而這看似豐厚的獎賞，實則也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對此，我只是微微欠身，臉上看不出什么喜悅：“謝謝輝哥?！?br />
  淡然，是因為我心知肚明。

  我還能清晰地記起，當(dāng)初我是怎樣像條野狗一樣被太子輝撒手不管的，如今我憑著自己和兄弟的血打下了尖沙咀，他這張?zhí)搨蔚淖炷樉土⒖淘萎吢?，迫不及待地要來收割果實，順便用升職和地盤來安撫，同時也是束縛我。

  太子輝似乎很滿意我的“識時務(wù)”，他話鋒一轉(zhuǎn)，道：“劉剛，你知道么？和聯(lián)勝的坐館興華親自給我打電話，讓我把你交出去！”

  他聲音提高，表情帶著憤怒：“我當(dāng)場就跟他翻臉！我說，劉剛是我太子輝的人，是替我們皇朝辦事！你如果不服氣，盡管來南城找我太子輝！動我的人？沒可能！”

  他說得慷慨激昂，仿佛為了我不惜與和聯(lián)勝全面開戰(zhàn)。

  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之所以敢這么說，是因為吃定了我現(xiàn)在打出了聲勢，有利用價值，更因為尖沙咀那些真正肥美的場子，他早已派彪哥去接管，留給我的，不過是南城本土這些需要費力經(jīng)營且牽制我精力的地盤。

  他用一個空頭的“庇護”，換走了實實在在的利益。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凝結(jié)了，所有人都等著我的反應(yīng)。

  我只是淡淡說了句：“謝謝輝哥?！?br />
  太子輝大手一擺，臉上堆起愈發(fā)親熱卻更顯虛偽的笑容：“誒！你怎么說也是為皇朝辦事，我不護著你護著誰？”

  他站起身，繞過寬大的辦公桌，走到我面前，甚至伸手替我撣了撣西裝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親近。

  他聲音洪亮，確保辦公室里的每一個人都能聽清，“在南城誰不知道，你劉剛是我太子輝的干兒子！想動你？沒有可能！”

  他拍了拍胸脯，目光掃過在場人等，“南城黑白兩道，哪一個我都能把興華壓得死死的！”

  辦公室里的其他人都配合地露出或贊賞或敬畏的表情。

  彪哥眼神低垂，看不出情緒，宗澤的嘴角則掛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

  我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頷首：“輝哥的好，我記在心里。”

  我沒有叫那聲“干爹”。

  太子輝似乎也并不在意我是否回應(yīng)這個稱呼，他要的只是一個公開的宣告，一個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