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懷桑聽得渾身發(fā)冷，手里的折扇都快被捏斷。他一直覺得這位三哥八面玲瓏，卻從未想過竟能狠到這種地步，連大哥都敢下手。

  “金光瑤，”聶懷桑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平日里的怯懦膽小被徹骨的寒意碾碎，那雙總是含著幾分迷茫的眼睛此刻冷如寒潭，淬著冰碴，“敢動我大哥，我拼了這條命，也定會殺了他?！?br />
  聶明玦看著弟弟驟然顯露的鋒芒，心中一暖，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沉聲道：“懷桑，莫沖動。如今既已知曉此事，我自會多加提防?！?br />
  這一拍仿佛打散了聶懷桑眼底的戾氣，他瞬間又縮回了那副文弱模樣，低頭應道：“大哥，我知道了。”只是垂落的眼簾下，那一閃而過的暴戾與決絕，被他死死藏進了眼底深處。

  藍曦臣眉頭緊鎖，心中五味雜陳。他與金光瑤相識已久，一直覺得金光瑤雖身世坎坷，但為人聰慧且重情重義，實在難以將他與謀害聶明玦的兇手聯(lián)系在一起?！扒逍牵耸路峭】?，你確定沒有弄錯？”

  聶清星鄭重地點點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藍曦臣，說道：“藍伯伯，我深知此事重大，絕不敢信口胡謅。未來我爹為了給大伯報仇，可是把金家所有人都查了個遍，金光瑤更是被他掘地三尺般細查，若不是證據(jù)確鑿，他又怎會咬住不放？””

  聶清星見藍曦臣仍有疑慮，索性將金光瑤的過往一一剖白，語氣中帶著幾分冷意：“藍伯伯，您可知金光瑤能在射日之征中‘脫穎而出’，靠的根本不是什么戰(zhàn)功，而是踩著聯(lián)軍的尸骨往上爬？”

  “大伯，藍伯伯，”他又轉向兩人，聲音陡然拔高幾分，“金光瑤是金光善的私生子，這在仙門百家早已不是秘密?？蛇@樣一個身份，他投靠溫家時，憑什么不被溫家猜忌，反倒能站穩(wěn)腳跟，甚至成了溫若寒的親傳弟子？你們就沒細想過，他到底做了多少陰狠事，才換來了溫家人的信任呢？”

  藍曦臣和聶明玦面面相覷，他們兩個還真沒有仔細想過這事，只是認為金光瑤在溫氏忍辱負重取得了溫若寒信任，才可以給聯(lián)軍傳遞情報。

  聶懷桑追問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讓溫氏信任他？”

  “他當時投身溫家，靠的可不是什么忠心，”聶清星冷笑一聲，“而是獻上了聯(lián)軍的布防圖和軍情，又親手斬殺了不少聯(lián)軍弟子做投名狀，這才敲開了溫家的大門?！?br />
  “即便入了溫家，他那私生子的身份也處處受限。為了往上爬，他主動攬下了地火殿的差事——那里可是專門審訊聯(lián)軍俘虜?shù)牡胤?。?br />
  聶清星的聲音壓得低了些，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他手段之殘忍，簡直令人發(fā)指，各種酷刑層出不窮，只為了讓溫家人看到他的‘忠心’。

  那些折磨俘虜?shù)姆ㄗ?，半?shù)都是他想出來的，刑具上沾的每一滴血，每一聲哀嚎，在他眼里都成了晉升的階梯，半分愧疚都沒有，反倒樂在其中。也正是因為手上沾滿了聯(lián)軍的血，溫家才徹底放下了對他的戒心。”

  “后來溫家戰(zhàn)場失利，他見勢不妙，又悄悄聯(lián)絡了藍伯伯您，一邊給溫家當差，一邊給聯(lián)軍遞情報，玩起了兩邊下注的把戲?！彼D了頓，語氣里滿是嘲諷，“這般算計，不管哪方贏了，他都能撈個‘功臣’的名號，打得一手好算盤?！?br />
  “至于他刺殺溫若寒，”聶清星嗤笑一聲，折扇“啪”地合上，“那不過是看溫家氣數(shù)已盡，給自己搶功而已，那時候，百家聯(lián)軍已經打到了不夜天，有魏叔叔的兇尸大軍在，溫若寒就算不被刺殺，也遲早是甕中之鱉。

  所以為了自己得到射日之征的首功，他利用了溫若寒的信任，成功刺殺了溫若寒，他算準了溫若寒死后，金光善急需一個‘功臣’來穩(wěn)固地位，才踩著溫若寒的尸體，換來了金家的認祖歸宗?！?br />
  聶明玦和藍曦臣聽后，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聶明玦緊握雙拳，指關節(jié)泛白，眼中滿是憤怒與失望，“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狼子野心之人！”

  藍曦臣臉色愈發(fā)蒼白，指尖微微顫抖。他想起金光瑤曾哭訴自己在溫家受盡屈辱，想起他談及溫若寒時眼中的“恨意”，原來全是演出來的。

  魏無羨冷哼一聲，“這金光瑤，手段倒是狠辣。為了上位不擇手段，日后必成大患?！?br />
  “他自小在妓院長大，看盡了人情冷暖，也學盡了鉆營茍且?！甭櫱逍堑穆曇魤旱酶停袷窃诮衣兑粚友芰艿钠つ?，

  “對他而言，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溫若寒能給他權力，他便為虎作倀；金光善能給他名分，他便弒主求榮；您和大伯能給他庇護，他便伏低做小，把‘斂芳尊’的溫厚面具戴得嚴絲合縫。”

  “更可怕的是，他善于利用別人的弱點和情感。藍伯伯您待他親厚，憐他不易，他便在您面前，裝出一副感恩戴德、純良無害的模樣，實則是借您的信任安插眼線；

  他知曉大伯您重情重義，對結義兄弟毫無保留，便刻意在您面前表現(xiàn)出忠誠和順從，讓您對他信任有加。同時，他也深知金光善對權力的貪婪，便甘愿充當其爪牙，為其鏟除異己，以此來換取金家的支持和更高的地位?！?br />
  一番話畢，室里鴉雀無聲，只余下眾人沉重的呼吸聲，以及心頭翻涌的驚濤駭浪。

  藍曦臣望著窗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云紋刺繡，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我一直以為，他只是身世可憐，本性不壞……是我識人不清了。”

  聶明玦重重一哼，“可憐？一個能把恩義當作踏腳石的人，不配談可憐！若不是清星點破，我們恐怕到死都被他蒙在鼓里！”他猛地起身，“不行，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問個清楚！”

  “大伯且慢！”聶清星連忙拉住他，“如今我們沒有實證，貿然發(fā)難只會打草驚蛇。金光瑤心思縝密，定會矢口否認，反而會讓他更加警惕?！?br />
  聶懷桑也趕緊附和：“大哥，清星說得對！咱們得沉住氣，先找到證據(jù)再說。”他一想到未來大哥慘死的模樣，就心頭發(fā)緊，攥著折扇的手沁出了薄汗。

  “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