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阿澈就被尿憋醒了。起來往外走，見王二蹲在入口處，手里拿著根木棍，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地。

  “沒睡？”阿澈問。

  王二抬頭看他，眼里全是紅血絲：“睡不著，合計點事?！?br />
  “啥？”

  “黑煞雖說死了，但他跟官府勾著，這茬咋辦？”王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那些當官的，眼里只有錢，保不齊來找麻煩?！?br />
  阿澈沒說話，走到崖邊撒尿。風一吹，打了個哆嗦。

  “走一步看一步?！卑⒊合瞪涎澴?，“真來了，就跟他們說道說道?！?br />
  “說道？”王二笑了，“官字兩個口，咋說都是他們有理?！?br />
  張猛打著哈欠走過來，聽見這話，揉著眼睛說：“怕個球！來了就打！”

  “別胡來?！卑⒊旱伤谎?，“官府不是黑煞，不能說打就打。”

  正說著，周平從外面跑進來，臉都白了。

  “頭，不好了！”周平喘著氣，“官府的人來了！就在外面！”

  阿澈心里咯噔一下：“多少人？”

  “二十來個，都帶槍。”周平說，“領頭的是個胖子，看著像個官?！?br />
  石頭也聽見了，拎著斧頭就過來了：“敢來撒野？劈了他們！”

  “別動手?！卑⒊簲r住他，“我去看看。”

  張猛把槍往腰里一別：“我跟你去?！?br />
  阿澈沒攔他，往入口走。剛到那兒，就看見外面站著一群穿制服的，手里都端著槍，槍口對著里面。

  領頭的是個胖子，穿著綢子褂，手里把玩著個玉佩，瞇著眼看峽谷里的動靜。

  “你就是阿澈？”胖子開口了，聲音尖細，跟太監(jiān)似的。

  “是?！卑⒊赫驹谌肟趦?nèi)，沒往前走。

  “聽說黑煞是你弄死的？”胖子問。

  “他來搶人，我們自衛(wèi)。”阿澈說。

  “自衛(wèi)？”胖子笑了，嘴角的肉堆起來，“他帶了百十來號人，你們就幾十個人，這叫自衛(wèi)？我看是你們聚眾鬧事，殺人越貨！”

  “你放屁！”張猛忍不住罵了一句。

  “哎？”胖子臉一沉，“還敢罵人？給我抓起來！”

  旁邊的人就要往前沖，阿澈往前一步，擋住入口。

  “大人，話得說清楚?！卑⒊嚎粗肿?，“黑煞在黑風口禍害百姓，搶糧搶人，附近的部落都能作證。我們殺他，是為民除害?！?br />
  “為民除害？”胖子冷笑，“他每月給官府交孝敬，就是良民。你們殺了他，就是犯法！”

  王二在后面聽著，忍不住喊：“哪有這樣的道理？”

  “道理？”胖子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道理！今天要么，你們把搶黑煞的東西交出來，再每人交五塊大洋贖罪；要么，我把你們都抓回去，大牢里蹲著去！”

  阿澈心里明白了，這胖子是來敲竹杠的。

  “我們沒搶東西?！卑⒊赫f，“人都是昨天救回來的，你們可以問。”

  “我不問。”胖子往前走了兩步，“我只認東西和大洋。給你們一炷香時間，想不清楚，我就下令開槍了！”

  說完，胖子往旁邊的石頭上一坐，掏出煙袋鍋子，慢悠悠地裝煙。

  張猛氣得直咬牙，手都摸到槍上了。阿澈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頭，不能給他！”王二急了，“這伙人就是豺狼，給了這次還有下次！”

  阿澈沒說話，往峽谷深處看了看。三叔正摟著丫兒，躲在石頭后面，嚇得直發(fā)抖。那些被救回來的人，也都縮在后面，臉色慘白。

  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回頭看著胖子。

  “我們沒大洋?！卑⒊赫f，“黑煞的東西，我們搜出來點，給你。”

  “哦？”胖子挑了挑眉，“啥東西？”

  “有幾袋米，還有點肉干，幾匹布?！卑⒊赫f，“別的沒啥了?！?br />
  胖子撇撇嘴：“就這？打發(fā)要飯的呢？”

  “就這些?！卑⒊赫f，“你要是不要，就算了?！?br />
  “你跟我叫板？”胖子把煙袋鍋子往地上一磕，“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們崩了？”

  他身后的人都舉起槍，對準阿澈。

  張猛往前一步，擋在阿澈前面，瞪著那些人：“有種就開槍！誰也別想好過！”

  石頭和幾個弟兄也都抄起家伙，往前站了站。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風刮過峽谷，嗚嗚地響，跟哭似的。

  胖子盯著阿澈看了半天，又掃了一眼旁邊的張猛和石頭，眼神有點猶豫。他帶來的人雖說是帶了槍，但阿澈這邊人多，真打起來，他們未必占著便宜。

  “行?！迸肿油蝗恍α?，“東西我要了。但我告訴你，這事不算完。黑煞跟縣里的李老爺有關系，他要是知道了，饒不了你們。”

  阿澈沒接話，轉(zhuǎn)身喊：“周平，把東西搬出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