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得快，雪化透之后，地里冒出一層綠芽。關(guān)外的草原先是黃乎乎的，沒幾天就鋪滿了嫩草，看著眼暈。

  蠻族的人開始忙起來，把牛羊趕到草地上去放。大首領(lǐng)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背著弓箭跟著，說是怕有狼來叼羊。他那身新做的麻布袍子沾了不少草汁，看著倒比以前精神。

  阿澈帶著人去巡邊，路過草原時，總能看見蠻族的孩子跟著牛羊跑，手里揮著小鞭子，喊著不成調(diào)的歌。有次他停在邊上看，一個小蠻族娃舉著根狗尾巴草跑過來，往他手里塞，咧著嘴笑。

  "這娃上次還怕你呢，見了就躲。"趙虎在旁邊說，"現(xiàn)在倒敢湊過來了。"

  阿澈把狗尾巴草插在腰間，看著遠處的羊群："他們知道咱們不打人了，自然就不怕了。"

  正說著，大首領(lǐng)騎著匹瘦馬跑過來，手里拎著只兔子，是剛打的。"官爺，中午去我那兒吃飯，烤兔子。"他用漢話說，雖然磕磕絆絆，但能聽清。

  阿澈愣了下，他以前從沒主動邀請過。"不了，還得巡邊呢。"阿澈擺擺手，"兔子留著給孩子們吃吧。"

  大首領(lǐng)也不勉強，把兔子遞給旁邊的婦女，又從懷里掏出個東西，是塊曬干的野棗，硬邦邦的。"這個，你拿著。"

  阿澈接過來，揣進懷里："謝了。"

  大首領(lǐng)笑了笑，騎馬又追羊群去了。趙虎看著他的背影，撇撇嘴："這變化可真夠大的，以前見了咱們跟見了仇人似的，現(xiàn)在還送野棗。"

  "人都是慢慢處的。"阿澈繼續(xù)往前走，"你對他好，他心里有數(shù)。"

  巡完邊回來，阿澈把野棗分給伙房，讓老王頭煮在粥里。晚上喝粥的時候，二柱子咂咂嘴："這野棗挺甜，比咱們買的蜜餞不差。"

  "蠻族那邊不少這東西，下次換糧的時候跟他們說說，多換點過來。"阿澈說，"給弟兄們當零嘴。"

  沒過幾天，阿木真背來半麻袋野棗，還有些山杏干，說是大首領(lǐng)讓換糧食的。"他說這些不用多換，給點玉米就行。"阿木搓著手，"還說要是你們不嫌棄，秋天的時候他帶人去山里采，能采更多。"

  "那感情好。"阿澈讓趙虎過秤，多給了兩斤小米，"告訴大首領(lǐng)，不用特意去采，別耽誤放羊。"

  阿木點點頭，又說："官爺，大首領(lǐng)想跟你們借點農(nóng)具，鋤頭鐮刀啥的，說是想試著種點東西。"

  "種東西？"阿澈有點意外，"他們以前不都是放羊打獵嗎？"

  "大首領(lǐng)說，光靠放羊不行，萬一冬天雪大，羊凍餓了，還是沒吃的。"阿木說，"見你們種的玉米長得好，他也想試試，在帳篷旁邊開塊地。"

  "這是好事啊。"阿澈挺高興，"讓二柱子去庫房看看，有不用的舊農(nóng)具，都借給他們。再讓老張頭教教他們咋翻地、咋下種，咱們的種子也能勻點給他們。"

  二柱子找了五把鋤頭、兩把鐮刀，還有個破犁，都是營里淘汰下來的，修修還能用。老張頭帶著兩個會種地的士兵，真去蠻族營地教了兩天，回來直夸："那大首領(lǐng)看著粗，學東西倒快，教一遍就會了，還知道問咋施肥。"

  "他們要是真種成了，以后就更不用發(fā)愁了。"阿澈說，"省得總靠換糧。"

  轉(zhuǎn)眼到了五月，天氣熱起來，關(guān)里的玉米長到半人高，綠油油的。蠻族那邊也真開出兩塊地，種上了玉米和豆子，大首領(lǐng)每天除了放羊，就蹲在地里看苗，跟照顧孩子似的。

  有天夜里下了場暴雨，刮了大風。第二天一早，阿澈剛起來，就見大首領(lǐng)渾身是泥地跑過來，急得直擺手。阿木跟在后面，喘著氣說："官爺，我們的玉米苗被風刮倒了，大首領(lǐng)想讓你們?nèi)蛶兔Γ纯催€能不能救活。"

  "別急，我讓弟兄們跟你去看看。"阿澈趕緊叫上二柱子和幾個會種地的士兵，扛著鋤頭就往關(guān)外跑。

  到了地里一看，果然倒了一片，有半截還泡在水里。大首領(lǐng)蹲在地上，手里拿著根倒了的苗，臉拉得老長。

  "別慌，能救活。"二柱子蹲下來，把苗扶起來，用土培實，"只要根沒斷，就能活。"

  大首領(lǐng)看著他的動作，也跟著學，笨手笨腳地扶苗，土培得要么太松要么太緊。二柱子在旁邊教他："土要壓實，但不能太使勁，不然根會斷。"

  阿澈和士兵們也一起動手，把倒了的苗都扶起來，又挖了排水溝，把地里的水排出去。忙到中午，總算弄完了，大家都一身泥。

  大首領(lǐng)非要留他們吃飯，殺了只小羊羔，烤得滋滋冒油。阿澈沒推辭，讓伙房送了兩袋白面過來，中午一起包餃子吃。

  蠻族的人沒吃過餃子，看著阿澈他們包，覺得新鮮，也跟著學。大首領(lǐng)的媳婦笨手笨腳的，包的餃子不是露餡就是站不住，氣得直跺腳。二柱子在旁邊教她："褶子要捏緊，不然煮的時候會破。"

  趙虎吃得最快，嘴里塞得滿滿的："這羊肉餡真鮮，比咱們營里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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