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影就被安安的小腳丫踹醒了。小家伙不知啥時(shí)候滾到了他旁邊，嘴里還叼著半塊昨晚沒吃完的糖。影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蛋，安安嘟囔著翻了個(gè)身，又把腿搭到了影的肚子上。

  “懶蟲，起來了?！蹦Z的聲音從灶房傳來，帶著點(diǎn)柴火的煙火氣。影一骨碌爬起來，看見莫語正往灶里添柴，晨光從她身后的窗戶鉆進(jìn)來，把她的頭發(fā)染成了金的。“早飯蒸了紅薯，再不吃就軟塌塌的不好吃了?！?br />
  安安被紅薯的香味勾醒了，揉著眼睛坐起來，像只剛出窩的小奶貓。影把他抱到炕沿上穿衣服，小家伙的襪子總是穿反，影翻了三次才給他擺正?！敖裉熠s集要乖，”影刮了下他的鼻子，“別見啥要啥，不然下次不帶你?！卑舶菜贫嵌攸c(diǎn)頭，小手卻已經(jīng)抓住了床頭的木鳥——這是影昨晚加班刻的，翅膀上還涂了點(diǎn)藍(lán)漆。

  影扛著木馬往院里走時(shí)，張奶奶正挎著籃子往這邊瞅?！皢?，這木馬真精神！”她湊過來看，手指輕輕摸著光滑的木面，“安安騎上準(zhǔn)像個(gè)小將軍?！庇昂俸傩Γ骸暗葧?huì)兒就讓他騎著轉(zhuǎn)一圈，給您瞧瞧?！蹦Z鎖門時(shí)瞪了他一眼：“別瘋跑，先去把座鐘底座給張奶奶送去?！?br />
  張奶奶家的座鐘擺在條案正中間，就是底座松了，晃悠起來“吱呀”響。影把新做的底座墊進(jìn)去，又用小木楔子敲緊，鐘擺“滴答滴答”重新走起來，比原來穩(wěn)當(dāng)多了?！澳氵@手藝，”張奶奶拉著影的手不放，“趕明兒讓你叔跟你學(xué)學(xué)，他總說自己閑得慌?！庇皳蠐项^：“瞎琢磨的，不值當(dāng)學(xué)?！?br />
  從張奶奶家出來，集市已經(jīng)熱鬧起來。影把木馬架在平板車上，安安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在上面，手里舉著木鳥，引得路過的孩子直叫喚?！坝笆澹o我摸摸！”“這木馬賣不賣啊？”影笑著擺手：“不賣不賣，咱自己孩子玩的。”莫語跟在旁邊，手里拎著個(gè)布袋子，見著新鮮的蔬菜就停下來挑，影就推著車在旁邊等，安安在木馬上顛得咯咯笑。

  走到糖人攤前，安安的眼睛就挪不開了。影剛要掏錢，莫語就按住他的手：“昨天李嬸給的糖還沒吃完呢?！卑舶残∽煲话T，眼看就要哭。影趕緊打圓場：“買個(gè)小的，蝴蝶形狀的，行不？”莫語沒說話，算是默許了。糖人師傅手真巧，攪了點(diǎn)糖稀，三繞兩繞就捏出只翅膀帶花紋的蝴蝶，安安舉著，生怕化了。

  路過鐵匠鋪時(shí)，王鐵匠正在打鐮刀，火星子濺得老遠(yuǎn)。“影小子，過來！”王鐵匠把燒紅的鐵塊往水里一淬，“滋啦”冒白煙，“前兒你說的那個(gè)馬鐙子，我給你打好了，試試合不合適?！庇鞍寻舶矎哪抉R上抱下來，接過馬鐙子往木馬兩邊一掛，還真挺合適，鐵環(huán)磨得光溜溜的，不硌腳。“您這手藝才叫絕呢！”影真心實(shí)意地夸。王鐵匠咧著嘴笑：“回頭讓安安騎著木馬過來，我再給配個(gè)鐵韁繩?！?br />
  日頭爬到頭頂時(shí)，莫語的布袋子已經(jīng)裝滿了。影買了兩斤五花肉，說要給安安做紅燒肉，小家伙最近總念叨。路過布店，莫語進(jìn)去扯了塊藍(lán)花布，“給安安做件新罩衣，騎馬時(shí)別把棉襖蹭臟了?！庇皽愡^去看：“這花色好看，比上次那個(gè)素面的強(qiáng)?！蹦Z白他一眼：“就你懂?！?br />
  往回走時(shí)，安安已經(jīng)趴在木馬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半只糖蝴蝶，糖汁流到了胳膊上。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蓋上，莫語把布袋子往影的肩上挪了挪：“沉不沉？我拎會(huì)兒。”“沒事，”影顛了顛肩膀，“比砍棗木輕松?！?br />
  路過李嬸家，李嬸正曬辣椒，紅通通的掛了一墻。“回來啦？”她往安安嘴里塞了顆話梅糖，“剛蒸的菜窩窩，拿兩個(gè)回去，就著紅燒肉吃?！庇皠傄妻o，李嬸已經(jīng)把窩窩塞進(jìn)了布袋子：“客氣啥，安安愛吃?！?br />
  到家時(shí)，安安還沒醒。影把他抱到炕上，蓋好被子。莫語去廚房燒火，影蹲在院里擦木馬，馬鐙子在太陽底下亮閃閃的。莫語探出頭喊：“水開了，把肉泡上！”影應(yīng)著，手里的抹布把木尾巴擦得更亮了。

  紅燒肉的香味飄出來時(shí)，安安醒了，揉著眼睛喊“肉肉”。影盛了碗米飯，把燉得爛爛的肉塊往里面一拌，安安拿著小勺，吃得滿臉都是油。莫語給影盛了碗湯：“慢點(diǎn)吃，鍋里還有?！庇鞍侵?，看安安的小嘴巴吧唧吧唧的，覺得這日子，就像這紅燒肉，肥而不膩，暖乎乎的，從嘴里香到心里。

  下午的陽光斜斜地照進(jìn)院，影坐在小馬扎上給木馬刷清漆，莫語坐在旁邊縫罩衣，藍(lán)花布在她腿上攤開，針腳走得勻勻的。安安拿著木鳥在院里追雞，雞飛狗跳的，影和莫語看著，都笑了。

  影忽然說：“等過陣子，我再給安安做個(gè)木車，能推著木馬的那種，咱仨去河邊釣魚。”莫語手里的針頓了頓：“再做個(gè)小凳子，我好坐著看你倆釣。”安安跑過來，舉著木鳥：“我要釣大魚！”影把他舉起來，轉(zhuǎn)了個(gè)圈：“好，釣條比安安還大的魚！”

  笑聲漫過院墻，驚飛了樹上的麻雀。影覺得，這日子就該這樣，有木頭的香，有飯菜的熱，有人在身邊吵吵鬧鬧，就挺好。

  影給木馬上清漆時(shí)，手勁沒拿捏好，漆刷在馬耳朵上蹭出個(gè)白印子。他急得直咂嘴，拿布蘸著松節(jié)油擦，越擦印子越明顯?！巴炅送炅?，”他扭頭喊莫語，“這耳朵廢了，跟被老鼠啃了似的?！?br />
  莫語正給安安的罩衣鎖邊，聞言抬頭看了眼：“瞎咋呼啥，找截紅繩纏上，當(dāng)馬纓子不就得了?！庇把劬σ涣?，翻出莫語編中國結(jié)剩下的紅繩，三纏兩繞，馬耳朵果然精神起來，紅繩垂下來晃晃悠悠，倒比原來還俏。

  路過李嬸家，李嬸正曬辣椒，紅通通的掛了一墻?！盎貋砝?？”她往安安嘴里塞了顆話梅糖，“剛蒸的菜窩窩，拿兩個(gè)回去，就著紅燒肉吃?！庇皠傄妻o，李嬸已經(jīng)把窩窩塞進(jìn)了布袋子：“客氣啥，安安愛吃?！?br />
  到家時(shí)，安安還沒醒。影把他抱到炕上，蓋好被子。莫語去廚房燒火，影蹲在院里擦木馬，馬鐙子在太陽底下亮閃閃的。莫語探出頭喊：“水開了，把肉泡上！”影應(yīng)著，手里的抹布把木尾巴擦得更亮了。

  紅燒肉的香味飄出來時(shí)，安安醒了，揉著眼睛喊“肉肉”。影盛了碗米飯，把燉得爛爛的肉塊往里面一拌，安安拿著小勺，吃得滿臉都是油。莫語給影盛了碗湯：“慢點(diǎn)吃，鍋里還有。”影扒著飯，看安安的小嘴巴吧唧吧唧的，覺得這日子，就像這紅燒肉，肥而不膩，暖乎乎的，從嘴里香到心里。

  下午的陽光斜斜地照進(jìn)院，影坐在小馬扎上給木馬刷清漆，莫語坐在旁邊縫罩衣，藍(lán)花布在她腿上攤開，針腳走得勻勻的。安安拿著木鳥在院里追雞，雞飛狗跳的，影和莫語看著，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