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再回林家
白河城外,烽煙雖暫歇,但空氣中仍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焦土氣息。兩道身影悄然立于半空之中,與下方殘破的城池形成鮮明對比。
居左的是一位身著錦金云紋華服、腰纏玉帶的年輕公子,他面容俊朗卻帶著幾分陰鷙,負手而立,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大地,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顯而易見的不耐煩。他周身散發(fā)著久居人上的矜貴與傲慢,顯然身份極為尊崇。
其身側(cè),是一位佝僂著背、手持虬龍木拐杖的老者。老者面容枯槁,眼神卻異常清明,仿佛能洞穿虛妄。他右手平穩(wěn)地托著一個約莫巴掌大小的金色羅盤,羅盤之上指針微顫,道道繁復符文流轉(zhuǎn)不息,散發(fā)出玄奧晦澀的波動。
那華服公子終于按捺不住,冷冷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火氣:“宇老頭!你確定在這附近?”
被稱作宇老頭的老者并未因?qū)Ψ讲豢蜌獾姆Q呼而動怒,他先是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又緩緩搖了搖頭,目光始終未曾離開手中的金色羅盤。
這一下,徹底點燃了華服公子的怒火:“混賬!你到底是點頭還是搖頭?枉你出自欽天監(jiān),連找個人都如此磨蹭,本王要你何用!”
老者這才緩緩抬起眼皮,聲音沙啞卻平穩(wěn):“殿下息怒。老朽以性命擔保,身懷那等體質(zhì)之人,其氣息的確曾在此出現(xiàn),絕不會錯。只是……不知為何,其存在痕跡仿佛被一層難以言喻的迷霧籠罩,被天機之力巧妙遮掩,擾亂了羅盤的感應。此刻,確是難以精準定位其方位?!?br />
“現(xiàn)在找不到?”華服公子眉頭擰緊,語氣愈發(fā)不善,“父王命我在此督戰(zhàn),我豈能長久耗在此地?若是回程之前還未找到,若延誤了我十四哥的事,你擔待得起嗎?!”
老者臉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安撫道:“殿下,稍安勿躁。時機若未至,強求亦是徒勞。時機若至,便是想錯過也難。我等只需耐心等待,自有收獲碩果之時。”
華服公子聞言,臉上怒容依舊,卻也知道這老者手段,既然他如此說,再逼迫也是無用。他只得強行壓下心中的焦躁與不滿,冷哼一聲,不再言語,只是望向遠方的目光愈發(fā)陰沉。
——
另一邊,秋水城。
經(jīng)過一整日的靜心調(diào)息,林修的狀態(tài)總算恢復了大半。體內(nèi)干涸的經(jīng)脈重新被精純靈力充盈,肉身的疲憊與暗傷也在生之氣持續(xù)的滋養(yǎng)下逐漸消退。
他不能再等待了。云不悔以性命相托的將令重逾山岳。這不僅僅是一枚令牌,更關(guān)系著白河城無數(shù)將士的犧牲是否值得,關(guān)系著后續(xù)戰(zhàn)局的走向,甚至關(guān)系著萬千生靈的存亡。
軍令重如山,他身系于此,豈能因個人怯懦而退縮?
深吸一口氣,林修目光變得堅定無比,大步走出棲身的酒樓,朝著城中氣勢最為恢弘的建筑——林家總壇走去。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林家那沉淀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磅礴氣勢。朱紅的高墻仿佛望不到盡頭,巨大的門庭莊嚴肅穆,門前矗立的石獸睥睨四方。抬頭望去,一塊巨大的金匾高懸門楣之上,兩個龍飛鳳舞、蘊含無上威嚴的大字熠熠生輝——林府。
這里,也許并非他的家,卻有他的家人。
林修摒棄雜念,拾級而上,就在他右腳即將踏上門前最后一級臺階,正式步入林府范圍的那一刻——
嗡!
一道肉眼難以察覺、卻切實存在的無形屏障瞬間觸發(fā),如同平靜的水面被投入石子,蕩漾起細微的漣漪般的波紋,自上而下迅速掃過林修的全身。
然而在觸及林修時,卻并未產(chǎn)生絲毫阻礙,那漣漪般的波紋輕柔地拂過,仿佛只是確認了他的身份,便悄然隱去,放任他通過。
林修腳步微微一頓,心中掠過一絲詫異。雖然疑惑,但此刻重任在身,容不得他細細探究,只得將這份疑慮暫壓心底,繼續(xù)向內(nèi)走去。
他卻不知,就在他觸發(fā)那屏障的同一瞬間——
林府深處,一處靈氣氤氳的別苑內(nèi),一位盤坐在蒲團上、須發(fā)皆白如雪的老者,猛然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深邃的眼眸,其中仿佛有星辰幻滅。他古井無波的面容上罕見地出現(xiàn)了一絲細微的波動,低聲自語,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終于…回來了么……”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自蒲團上消失,沒有引起絲毫空間波動。
下一刻,林府核心區(qū)域,一間守衛(wèi)森嚴、布置典雅的書房內(nèi)。
一位身著暗青色家主常服、面容威嚴、目光沉凝的中年男子正坐于主位之上。
而他下首座位上,方才那別苑中的白發(fā)老者已悄然端坐于此,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中年人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面色帶著幾分明顯的猶豫,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千秋,你…當真要如此?”
白發(fā)老者臉上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容:
“家主,此子于林家,關(guān)系重大。還請家主……將此子交予晚輩。”
那中年人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光芒,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的嘆息:
“唉……好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