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血海浮屠,吞噬神念
楚宴的神念之體被長槍貫穿,卻并未立刻潰散,長影周身外溢的兵煞之氣瘋狂吞噬著他這縷神念的力量和記憶。
貪婪至極。
……小小兵煞,也敢噬神?
楚宴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長影面容,目光冰冷而審視。
兵煞化形倒是稀奇,老實的在槍中當(dāng)個器靈不好嗎?
可惜了。
這顆頭顱,他便收下了。
思緒未落,楚宴并掌為刃,驟然揮向夢山影的頸間!
這一擊蘊藏著屬于神的必殺法則,快得超越思緒,只一念起落之間——
那道長影竟被無聲梟首。
墨色長發(fā)應(yīng)聲斷裂,紛揚墜地,楚宴隨即屈指一彈,一道神光精準洞穿了那顆飛起的頭顱額心,徹底搗毀識海。
他緩緩舒了一口氣。
差一點……就要被這東西窺見不該看的記憶了。
那關(guān)乎他絕不能失守的尊嚴。
楚宴穩(wěn)住身形,伸手握住貫穿胸口的蝕天槍,意圖將其拔出,只待域主湮滅、領(lǐng)域消散,他必要讓汐瑤付出代價,重啟新一輪的輪回。
或許……該換個劇本?讓汐瑤先遇到自己,愛上自己,再哄她折辱丹辰,最終他會在洞房后恢復(fù)汐瑤所有記憶——
那時她臉上的絕望,一定美得動人心魄。
一定……會像清寒。
他用力向外拔那柄兇兵,連試數(shù)次,槍身紋絲不動,而那具無頭的身軀依然佇立原地,仿佛生機未絕。
怎會如此……?
整片血海驟然振顫不休,赤色大地裂開數(shù)道幽深縫隙,無數(shù)血手自那黑暗中猛然伸出,不斷攀附拖拽楚宴。
天幕上那輪黑月緩緩轉(zhuǎn)動,一只巨大的血色眼球鑲嵌其間,漠然地俯視著他。
“不……不對,這是什么域?”
怎么會有人把自己和領(lǐng)域融為一體?
那他剛剛殺死的……
究竟算什么?
“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br />
那顆滾落在地的頭顱輕輕開口。
與此同時,靜立在原地的無頭軀體,袖中驀然鉆出無數(shù)血色觸須。
它們涌動著輕柔地拾起頭顱,安回長影頸上,更多的觸須則如毒蟒般襲向半身陷于血淵的楚宴。
“領(lǐng)域是這么用的嗎??。 ?br />
楚宴四肢頃刻被死死纏縛。
他是還想再說些什么的,可是喉間也被那觸手入侵,緩慢而粘膩,似乎要往更深處鉆探而去。
他感覺自己被殘忍撕碎,分成無數(shù)碎塊,被無處不在的利齒啃噬吞噬……
萬千冤魂在他耳畔嘶吼,他似乎看到朝他索命的槍下亡魂,前赴后繼的從地底涌來,徹底淹沒他。
神念湮滅之前會有走馬燈嗎?
楚宴已無法知曉。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他唯能無聲地詛咒這把本該絕對服從的本命兇兵,詛咒它支離破碎,眾叛親離,永失所愛!
恍惚間,耳畔仿佛又響起了城南鐵匠鋪里那清脆而有節(jié)奏的打鐵聲。
熾熱的爐火旁,立著他朝思暮想的那道倩影——
蘇老頭的女兒出落得越發(fā)清麗脫俗,不像塵世中人,倒似九天仙子墜入凡塵,在此暫渡劫難。
她完全繼承了父親的手藝,甚至青出于藍,凡鐵在她手中被賦予靈性,達到了他們這些凡人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可那又如何? 蘇姐姐終究是女子, 蘇老頭膝下無子,這爐火,這風(fēng)箱,這浸透了汗與榮耀的鋪子……
她終究無法真正繼承。
這一切,到頭來,還不是要落到他的手上,冠以他的姓氏。
楚宴闔上雙眼,試圖重溫那段從小人物一步步攀至戰(zhàn)神之位的榮光歲月,可一眨眼,只看見一片虛無。
無邊的血色徹底吞噬了“他”。
——
神之念所蘊含的能量,歷經(jīng)歲月消磨,又幾經(jīng)畫卷耗用,其遺存的力量,依然浩瀚得超乎想象。
猶如螞蟻吞象。
夢山影第一次短暫地體會到了“飽腹”之感。
她緊抿雙唇,周身肌膚不受控制地崩裂又愈合,剛剛凝聚的金丹瘋狂旋轉(zhuǎn),綻出裂痕,天幕上的黑月也隨之震顫。
她不能再滯留于這方新生的、尚且不穩(wěn)的領(lǐng)域之中了。
隔絕兩界的血色領(lǐng)域泛起漣漪,一道模糊的身影自虛空中踉蹌跌出。
“戮,寂,迅,絕?!?br />
就在楚宴神念被吞噬重創(chuàng)的剎那,那四名金甲兵士的力量急速衰退,動作驟然遲滯,他們齊齊仰首,以空洞的目光迎向那道墜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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