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江水味道變了，煮出來的飯都帶股怪味…”他語速加快，從紙箱里翻出一本厚厚的、頁腳卷邊的筆記本，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訪談內(nèi)容，還夾著幾張漁民畫的簡易魚類圖。

  他的敘述或許缺乏官場的條理，卻充滿了未經(jīng)雕琢的真實細節(jié)，像一面粗糙卻清晰的鏡子，映照出光鮮規(guī)劃報告背后，霧江沿岸最真實的傷痛與變遷。

  秦風靜靜聽著，偶爾問一兩個問題。最后，他問：“這些情況，你的調研報告里寫了嗎？”

  楊小波神色一黯，搖搖頭：“初稿寫了，但處里審核沒通過，說…說這些內(nèi)容‘缺乏宏觀數(shù)據(jù)支撐’，‘容易誤導決策’，讓重寫。后來項目就停了…”

  “你的原始記錄還在嗎？”

  “在！都在這個本子里！”楊小波緊緊攥著筆記本，像護著什么寶貝。

  秦風點點頭：“好。從今天起，你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繼續(xù)完善這個調研。我需要知道最真實的情況?！?br />
  楊小波愣住了，眼中閃過難以置信和一絲激動：“可…可是秦副市長，這不在市府辦安排的工作職責里…”

  “現(xiàn)在，這就是你的職責?！鼻仫L語氣不容置疑，“直接對我負責?！?br />
  臨近下班，余雷再次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笑容無懈可擊：“秦副市長，雷忠和楊小波的手續(xù)都辦妥了。這是給您準備的本周工作日程初稿，請您審閱?！彼f過一張打印精美的表格。

  表格上，秦風的日程被各種“調研”、“座談”、“聽取匯報”填滿：周一調研市科技館，周二聽取文旅局關于地方志編纂進展匯報，周三參加老年書法協(xié)會座談會…完美契合趙達康給他安排的“分工”，將他牢牢按在邊緣事務的軌道上。

  秦風看了一眼，將日程表放在一邊：“余秘書長費心了。不過，我打算增加一項安排。”

  “您請說?！?br />
  “明天上午，去霧江三號碼頭看看。聽說那邊的漁市很有意思?！鼻仫L語氣平淡。

  余雷的笑容瞬間有些僵硬，雖然只有零點幾秒：“三號碼頭…那邊環(huán)境比較雜亂，而且近期好像在進行市容整治，恐怕不太安全。要不安排去新落成的江濱文化廣場調研？”

  “就去三號碼頭?！鼻仫L看著他，“安全的問題，有雷忠在，我放心?！?br />
  余雷不再堅持，微微躬身：“好的，我立刻調整日程，并通知相關部門做好…安保準備?！彼匾饧又亓恕鞍脖蕚洹彼膫€字，退了出去。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夕陽透過窗戶，將房間染成金色。秦風拿起那張日程表，將其對折，再對折，扔進了廢紙簍。

  他走到窗邊。樓下，雷忠已經(jīng)將車開到門口，站在那里，像一枚釘入地面的釘子，靜候指令。不遠處，楊小波正抱著他那寶貝紙箱，笨拙卻又興奮地朝著宿舍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