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qū)委大樓的會議室內(nèi)煙霧繚繞，厚重的窗簾隔絕了陽光。幾個部門的負責人臉上掛著相似的倦怠，面前攤開的筆記本卻基本空白。又是冗長的“協(xié)調(diào)會”——議程重復(fù)堆疊，爭論原地打轉(zhuǎn)，時間在煙灰缸里寸寸堆積。秦風推門進來，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滿屋的疲憊與潛藏的效率黑洞，沒有寒暄，徑直將一份薄薄的、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的紅頭文件拍在長桌中央。

  《云峽區(qū)會議管理十項規(guī)定》 。白紙黑字，像十二道斬斷混沌的令箭：

  “除重大決策及法定會議外，全區(qū)性大會總量壓減50%！”

  “全區(qū)各級會議時長硬性壓縮30%！”

  “鼓勵使用視頻會議系統(tǒng)！”

  “會議室不是茶館，時間是命！”秦風的聲音利落如刀，“從現(xiàn)在起，開會要掐表！超時，主持人下臺！”

  質(zhì)疑在幾個角落醞釀。財政局老資格的常務(wù)副局長劉成民扶了扶眼鏡，慢悠悠開口：“秦書記，文件流轉(zhuǎn)總要當面溝通吧？會議減了，問題堆積，效率反……”

  他的話被秦風的動作打斷。秦風從秘書手里接過一個純黑色的輕薄平板，手指在光潔的觸控屏上輕點。辦公室墻壁上巨大的液晶屏幕瞬間亮起，一個以藍色為主基調(diào)、線條清晰簡潔的平臺界面豁然展開——“云峽政通”四個大字簡潔有力。

  “簽字，不用等紙。”秦風點擊一個虛擬文件袋圖標，“這份關(guān)于影視基地外圍配套道路規(guī)劃的意見征求文件，現(xiàn)在發(fā)給各位，限明天下班前批注完畢，線上流轉(zhuǎn)。”

  文件如同流水般在屏幕上清晰地分發(fā)給對應(yīng)責任人名字。幾個年輕局長眼睛一亮，熟練地用手寫筆在屏幕上圈畫、批示。劉成民和幾個年長些的干部卻僵住了，盯著屏幕，手指懸在半空，笨拙而猶豫。

  指尖的戰(zhàn)場：從紙質(zhì)堡壘到云端奔流

  推廣如遇堅冰。

  區(qū)政協(xié)副主席、年近六十的老同志王懷章，曾是握鋼釬煉鐵的硬漢，如今被薄薄的平板電腦難住了。看著屏幕上提示的電子簽名按鈕，他花白的眉毛擰成了疙瘩，氣得用力敲打桌面：“亂彈琴！我這大半輩子在紙上簽字！印泥紅章！這方方正正的是啥？筆都握不?。]有紙，我簽在哪？規(guī)矩還要不要？”

  王老的辦公室里，那份要求他線上審閱的調(diào)研報告孤零零亮在屏幕上，如同一個無言的嘲諷。信訪局老局長勸解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

  秦風放下電話，沒讓人通報，徑直進了王老的辦公室。他安靜地走到桌旁，拿起那臺平板，沒急著解釋，只是溫和地問：“王老，您當年掌爐頭，看溫度表是不是也靠眼睛瞄鋼水顏色？后來是不是也學會了看儀表盤？”

  王懷章愣了愣，哼了一聲。

  秦風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這個‘掃一掃’，就像看儀表。對著屏幕上的碼，”他拿著平板湊近手機攝像頭，屏幕上那個方正的黑色二維碼被清晰捕捉，“滴滴”一聲輕響。“您看，屏幕亮了吧？這叫識別。手指放這里，”秦風拉著王老布滿褶皺的手指，輕輕按在屏幕下方出現(xiàn)的紅色框內(nèi)，“別用力，輕輕按住就行?！币唤z暖白色的光掃過老人的指腹，屏幕上立即浮現(xiàn)一個清晰、帶著獨特邊緣銳利感的電子簽名——王懷章。

  “這就是您的名字。”秦風指著屏幕上的字體，“字跡比筆寫的還規(guī)矩。那紙，在檔案中心的服務(wù)器里候著呢，跟鋼鐵一樣，千年不腐?！?br />
  王懷章睜大眼睛，盯著屏幕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布滿老年斑的手抖了抖，卻沒再拍桌子。半晌，他嘟囔了一句：“……試試……先試試……”

  阻力如同冰山，在無聲的指尖交鋒中開始融化。當審計局首月報告擺在常委會桌面時，數(shù)字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澤：

  全區(qū)會議費支出：下降42%！折算節(jié)省資金210萬元！

  文印耗材費支出：斷崖式暴跌68%！

  會議室對面，那兩間常年燈火通明、機器轟鳴的文印室，突然安靜得有點失真。只余一臺復(fù)印機孤零零地待著，吐納紙張的節(jié)奏慢得像在夢游。

  數(shù)字經(jīng)脈：從指尖流入田野

  風從云峽湖吹過，翻動了小石村村委會屋檐下褪色的橫幅。幾個穿著膠鞋的老農(nóng)蹲在墻根下抽煙，腳邊的泥地上散落著幾張皺巴巴的招工啟事，寫滿“保安”、“清潔”、“食堂小工”，收入都不足三千。基地在二十里外拔節(jié)生長，似乎與他們毫不相干。

  村支書老石小心翼翼地將一張印著彩色二維碼的塑封卡片貼在斑駁的磚墻上。這新鮮玩意兒與身后的舊墻格格不入。“區(qū)里的秦副書記搞的，叫‘云端招工廳’！都掃掃試試！填好了，基地真要人！”他大聲吆喝著。蹲著的村民老趙不信邪，掏出兒子淘汰的舊手機，嘟囔著“掃一下又不會死”，點開了微信。掃碼瞬間跳出一個簡單清晰的表單，手指笨拙卻真實地按上去：

  【求職意向：能吃苦、會點木工活、搬得動?xùn)|西】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點擊發(fā)送的藍色按鈕，畫面跳出“簡歷投遞成功！智能匹配中……”

  三張皺巴巴的招工單被風卷下墻根。三天后，一輛噴著“云端影視基地”字樣的小巴車停在村委會門口。三十個同老趙一樣半輩子握鋤頭的男人女人，帶著被反復(fù)叮囑不能弄丟的彩色打印短信通知登上車。上面寫著崗位：道具助理（場景物料維護）。月薪4500元+社保，試用期合格后增績效。

  車廂里沉默著，只有引擎的低吼和泥土被鞋底帶上的簌簌聲。老趙低頭一遍遍看手機短信，又抬頭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遠山之上，基地巨大的鋼結(jié)構(gòu)穹頂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銀色。

  斷鏈：暗流下的指令

  “云峽政通”平臺與視頻會議系統(tǒng)猶如兩條飛馳的高速通路，卻驟然遭遇了限速帶。

  核心的視頻會議采購單卡在劉成民的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