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無題
雨水瞬間浸透了勞博的肩背,襯衫貼在皮膚上,帶著深秋的刺骨。
雷微娜牽起勞博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濕透的肩頭,嘴里輕輕哼起一支三拍子的小調(diào)。
勞博被動地跟著節(jié)奏移動,腳步踏在水花上,每一次旋轉(zhuǎn)都濺起一圈銀亮的雨珠。
“我肯定是傻了,”勞博嘟囔,卻忍不住笑,“陪你在這大雨里胡鬧?!?br />
“哈哈哈!”雷微娜仰頭,讓雨點直接落在臉頰,“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沒有觀眾,沒有臺詞,只有你和我?!?br />
“可這樣會淋出病的?!眲诓┳焐峡棺h,手卻配合地收緊,讓兩人在雨幕中貼得更近。
“我喜歡這樣!”雷微娜旋轉(zhuǎn)出去,又被勞博拉回,濕透的裙擺在空中展開,像一朵驟然綻放的暗色百合,“什么人也沒有,自由自在,不用想任何事情——這就是我想要的世界!”
水花四濺,衣擺翻飛,兩道影子在青石板上交疊又分開。
雨聲成了鼓點,風聲成了號角,空蕩蕩的長街化作他們的舞池,灰蒙蒙的天幕垂下雨簾,替他們掛起一層柔軟的帷幕。
----------
雨水罩住整條“白天鵝巷”,兩側(cè)宅第連肩而立,石灰?guī)r墻面被雨水泡出半透明的蒼白,尖拱窗與飛檐滴著水。
巷尾那座房子比鄰舍略高,烏木門楣上,銅質(zhì)門牌“106”被雨水洗得發(fā)亮。
“嘿,老兄,干得漂亮!新工坊主,恭喜!”
屋里傳來一陣歡呼,幾個人圍站在長桌旁,手里高舉著酒杯,酒液閃著紅光。
被圍在中間的男子,三十出頭:“先別急著慶祝,巴爾克那混蛋臨走前把主傳動軸鋸了半截,還把冷凝閥門焊死,設(shè)備毀得七零八落?;钤撍弧俨脨红`’收拾?!?br />
話雖這么說,他嘴角卻翹得老高,壓都壓不住。
“所以嘛——我得先把那堆破爛修好,讓機器重新轉(zhuǎn)起來。那時候再喝慶功酒也不遲?!?br />
眾人聽了,笑聲更響,杯盞相碰。
“急什么,讓機器先晾著,”一個戴圓框眼鏡的瘦高個晃著酒杯,“真正餓肚子的可不是你。那幫等著開工的工人,比你還盼機器轉(zhuǎn)起來?!?br />
“可不是嘛,”被圍在中間的新任工坊主咧嘴,牙齒在燈下發(fā)亮,“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人在工坊門口蹲著,等著開工。真是的,也不想想,咱們阿什福德的產(chǎn)業(yè),他巴爾克算哪根蔥?一句‘解散’,他們就當真?!”
“可愛極了!”瘦高個接腔,故意壓低聲音模仿當時的腔調(diào),“‘聽著,設(shè)備沒修好,誰也別想領(lǐng)工錢!’我話還沒說完,他們就搶著爬進機器底下,扳手掄得比啥都快。進度?嘿,比我預估的快一倍!”
本來應(yīng)該從從容容 游刃有余
哄笑炸開,玻璃杯“當”地撞在一起,酒珠四濺。
“你不干?”
有人怪聲怪氣地起哄。
現(xiàn)在是匆匆忙忙 連滾帶爬
工坊中,
工坊里,老赫拉斯卷著袖子,掄起鐵錘,對準設(shè)備底座那根頑固的銷釘。
錘頭偏了半寸,砸在老赫拉斯左手食指上。
碎骨與皮肉擠成一團,劇痛順著臂骨直竄腦門,老赫拉斯喉嚨里迸出一聲撕裂的悶嚎,鐵錘“當啷”落地。
白天鵝巷106號。
“有的是人干!”
眾人舉杯齊聲。
你在哽咽什么啦
工坊內(nèi),
老赫拉斯的孫子已撲到臺座旁,他望著爺爺左手那團模糊的血肉,淚瞬間沖上眼眶。
“你在哭什么哭?!”老赫拉斯卻硬生生把嚎叫咽回喉嚨,“你娶媳婦的錢不要啦??。?!趕緊干活!?。 ?br />
沒出息——
白天鵝巷106號。
“就像一鍋螃蟹,你鉗我,我鉗你,誰都甭想先爬出去。”
“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聲在屋頂下翻滾,把屋外的雨聲都蓋了過去。
叮鈴——
銅制門鈴響了。
“這種天氣還有客?”瘦高個皺眉,晃了晃杯里剩余的酒液,“誰會在外頭淋著雨跑這兒來?”
叮鈴——
外面無人應(yīng)答,第二聲鈴聲響起。
“我去瞧瞧?!?br />
戴圓框眼鏡的男人嘟囔著放下酒杯,整了整領(lǐng)結(jié),走向門口。
叮鈴——
手剛觸到冰涼的銅把,門鈴又叮地炸響
門閂拉開——
冷雨、濕風、黑影一齊撲進來。
門外,立著一道瘦長的剪影,黑色長風衣貼在身上,帽檐壓得極低,幾乎與面具邊緣相接,只露出下頜一線毫無血色的蒼白。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