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宴會(四)
“一只養(yǎng)在籠中的金絲雀罷了?!?br />
雷微娜的聲音帶著刀背劃過絲綢的冷意。
她挽住勞博的手臂,如把一枚暗扣鎖進他的肘彎,帶著他朝穹頂下的舞池緩步而去。
“金絲雀的籠子鍍了金,欄桿上刻著箴言,連食槽都是瓷的?!闭f著,她“噗嗤”一聲笑了,“于是她便以為,振翅時抖落的金粉就是教養(yǎng),啼聲里摻幾個名詞就是智慧。她最擅長的,是把‘低調(diào)’二字繡在最顯眼的位置——裙擺褶縫里、扇面開合間、舉杯的角度里,好讓所有人都在‘無意間’發(fā)現(xiàn)她的謙遜?!?br />
頓了頓,雷微娜側(cè)過臉,看著勞博,
“在我看來,這種自鳴得意的啞劇,還不如巷子口賣花女的一聲吆喝來得真誠。至少那姑娘知道自己手里攥的是泥,而不是鍍金的籠子?!?br />
安特半步插到兩人之間,動作很輕,卻仿佛無形的齒輪輕輕一咬,便把雷微娜與勞博之間那條繃緊的絲線咔嚓剪斷。
“看來,你很看不起她。”
聲音不高,卻帶著濃厚的警告之意。
雷微娜垂眸,順勢松開勞博的臂彎。她明白安特的用意,也知道自己此刻沒有立場計較,于是抬眼時,眸色淡得像被燈光濾過的水:“對于那種籠中雀,我連一根手指都懶得抬——省得臟了指尖?!?br />
安特抬手,手指比劃成手槍的手勢指向雷微娜的眉心,一句話已到舌尖——“你和誰的恩怨我不管,但別把勞博拖進去”。卻被后方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生生截斷。
“德維羅小姐?!?br />
一名貴族小姐提著裙擺疾步而來,孔雀藍的絲綢在燈下泛出冷光,像一把剛出鞘的短劍。
“關(guān)于您方才的‘小聰明’之喻,我仍有一二不明,想向您當(dāng)面請教。 ”
她停在半步之外,折扇半掩唇角,眸子卻從扇骨上方筆直刺向雷微娜。
請教是假,找茬是真。
雷微娜連睫毛都沒抬一下,她先側(cè)頭,朝安特眨了眨眼。
隨后,她微微旋身,把空了的香檳杯遞給路過的侍者。
“小姐想請教‘小聰明’?”
她伸出兩根手指,在貴族小姐的折扇上輕輕一敲,
“第一,小聰明是鏡子,照出誰急著照別人;第二,鏡子碎了就只剩割手的玻璃?!?br />
指尖收回,
“至于第三……”
雷微娜俯身,唇幾乎貼到對方耳邊,
“第三,別在鏡前揮扇子——容易割到自己的臉?!?br />
話音落地,她已轉(zhuǎn)身,貴族小姐愣在原地,掌心折扇不知何時被合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
“你在這里做什么,難道忘了我告訴你的了嗎!”這個時候,一個略顯嚴(yán)厲的聲音傳來了。
這個聲音一傳出,那個貴族小姐脊背猛地一僵,指尖在裙擺上掐出一道深深的褶。
順聲望過去,只見羅絲蕾絲·埃維莉娜女公爵正緩步而來,也不知道她和這位貴族小姐是什么關(guān)系,一句話就使其惶恐不安。
“姐姐,”貴族小姐提著裙擺疾步迎上,“我只是有些小小的疑問,想向德維羅小姐請教??刹恢睦锩胺?,她似乎對我存了些誤會?!?br />
她半垂眼睫,一臉的無辜,把責(zé)任悄悄推向?qū)Ψ健?br />
羅絲蕾絲·埃維莉娜女公爵連眼尾都未施舍。她停在雷微娜面前,微微頷首,語氣里帶著上流社會特有的、恰到好處的歉意:“德維羅小姐,舍妹年幼失教,擾了您的雅興,實在慚愧?!?br />
話音落地,她側(cè)過身,指尖掠過貴族小姐的肩。
動作很輕,卻讓后者肩頭輕輕一顫。
“公爵言重了,”雷微娜淡淡一笑,“令妹不過是問了我一句話,算不得打擾。”
她微一頷首,姿態(tài)謙遜得挑不出錯:“塞西莉亞過于年幼,也許是被別人利用了?!?br />
一句話,既給了羅絲蕾絲臺階,也輕輕把矛頭折回貴族小姐。
這一次,雷維娜的目光與羅絲蕾絲平齊,不再是先前那種俯瞰金絲雀的輕慢,而是把對方拉到了同一水平線:“公爵既代令妹致歉,我便代自己致歉?!?br />
羅絲蕾絲輕合折扇,扇骨在掌心敲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德微羅小姐,”她微微抬頜,“今日的插曲,舍妹實在有失分寸。倘若她方才的唐突驚擾了您的雅興,我唯有以十二分的歉意,替她向您賠個不是。 ”
她側(cè)過身,讓暖金的燈火為自己鍍上一層柔亮,
“下周三,寒舍小聚,只備了清淡的茶與微甜的曲。倘若小姐肯撥冗蒞臨,阿什福德家族的壁爐前,必將為小姐留一方最暖的座席。”
語罷,她輕提裙裾,頷首的幅度剛好讓頸后的珍珠扣露出一瞬。
邀請已遞,余味悠長,而等待答復(fù)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優(yōu)雅。
雷維娜略一頷首:“承蒙公爵相邀,星期三我自當(dāng)叨擾?!?br />
樂隊的12弦吉他恰在此刻揚起,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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