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村口蚊蟲夜閑聊
夜深了,桃源村口的大榕樹下,篝火噼啪作響,驅(qū)散著夏夜荒野的寂靜,卻驅(qū)不散那無處不在、嗡嗡作響的蚊蟲大軍。
大部分村民都已蜷縮在臨時清理出的空地上,裹著單薄的衣物沉沉睡去,但顯然睡得極不安穩(wěn)。
此起彼伏的鼾聲中,夾雜著頻繁的翻身聲、無意識的拍打聲和模糊的吐槽和抱怨。
黑暗中,總能聽到“啪”的一聲,那是有人在睡夢中精準(zhǔn)地拍死了叮在臉上的蚊子。
謝秋芝蜷在李月蘭身邊,更是毫無睡意。
她不僅被蚊子騷擾得心煩意亂,更是一想到白天看到的荒草甸子和廢墟,就總覺得黑暗里隨時會滑出什么冰涼滑膩的長條東西來。
“辣條”這個字眼在她腦子里盤旋,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她驚得一哆嗦。
李月蘭察覺到女兒的緊繃和不斷拍打蚊子的動作,悄悄側(cè)過身,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
“芝丫頭,這么硬熬著不是辦法,明天還得干活呢。你……你定個鬧鐘,等后半夜大家都睡沉了,悄悄去你那個‘地方’睡會兒吧,那兒清凈,沒蟲子,也能踏實睡個覺?!?br />
說著,她又輕輕推了推另一邊的謝文:“小文,你也跟你姐一塊兒去,好歹能睡個安穩(wěn)覺?!?br />
謝文卻立刻搖了搖頭,小腦袋在黑暗中顯得很堅定,聲音也壓得低低的:
“娘,我不去。我們都消失了,萬一被發(fā)現(xiàn),太容易惹人懷疑。讓我姐去吧,她怕蟲子更怕……辣條?!?br />
李月蘭聽了,覺得小兒子說得在理,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謝秋芝心里暖暖的,但也搖搖頭,湊近娘和弟弟,用氣聲說:
“娘,小文,我現(xiàn)在也睡不著,心里亂著呢。等晚些時候,大家都睡熟了再說吧。先陪你們說說話。
于是,五人便在這蚊蟲的轟炸和荒野的靜謐中,依偎在一起,望著跳動的篝火,用極低的聲音閑聊。
謝廣福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看著遠(yuǎn)處黑暗中更顯猙獰的廢棄黑影,嘆了口氣:
“唉,可惜了。下午我去那邊轉(zhuǎn)了轉(zhuǎn),軍器監(jiān)當(dāng)初留下的那些房子、工棚,看來是被一把火燒干凈了,就剩下點黑乎乎的墻根子和碎瓦礫。牧場那邊更是荒得沒眼看,十年沒人管,野草灌木長得比人都高,鉆進(jìn)去個人都找不著。這地方,真是得扎下根來,一點一點啃,沒個三五年,搞不定啰?!?br />
謝秋芝抱著膝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謝廣福:
“爹,您下午說那后山的青石頭是寶貝,能燒磚?具體咋弄???”
謝廣福嘿嘿一笑,來了精神:
“傻閨女,那可不是普通石頭,那是黏土!好東西!挖回來,和上水,摔打摔打,做成磚坯子模樣,放到窯里用大火那么一燒,嘿,就變成結(jié)結(jié)實實的青磚了!蓋房子、砌院墻,冬暖夏涼,比咱們謝家村那個土坯房強(qiáng)一百倍!”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兮兮的語氣:
“那些沒人要的銅渣子,碾碎了摻一點點進(jìn)土里,燒出來的磚頭啊,帶著點釉光,太陽一照,還會閃光呢,而且質(zhì)地更硬實,下雨都不怕淋!咱們逃荒出來,最怕啥?最怕‘無瓦遮頭’!可到了這兒,你瞅瞅,這蓋房子的材料,漫山遍野都是!這哪是土啊,這分明就是老天爺給咱預(yù)備好的磚瓦,就等著咱自己動手燒出來呢!三年,頂多三年,爹保證讓咱全村都住上青磚大瓦房!”
謝文有些不解:“啊?爹,咱們要三年才能住上像樣的房子啊,這也太久了吧?!?br />
“你認(rèn)真聽,我說的是全村,咱們家有我在,那肯定要不了這么久?!?br />
李月蘭聽得入神,忍不住插話問道:
“他爹,那……那邊山坳里那片野果子林呢?你不是說那些樹歪歪扭扭的,果子又小又澀,真能變成寶貝?”
作為掌管一家伙食的主婦,李月蘭對能吃的東西最上心。
“哈哈哈!”
謝廣福笑得見牙不見眼,“你這可問到點子上了!那些樹,看著賴,根子好著呢!都是二十多年的老根,扎得深,有勁兒!這就好比……好比一個壯實漢子,就是腦子不太好使,光長個兒不長心眼?!?br />
他比劃著嫁接的動作:“咱們吶,以后讓小文和秋芝網(wǎng)購一些好品種的梨樹枝、桃樹枝、杏樹枝,就像給這傻大個換個聰明腦袋瓜一樣,‘咔嗒’一接!誒!它就能結(jié)出又大又甜的好果子來!快的話,明年就能零星掛果,三五年就能大豐收!到時候,咱們拉著滿滿一車水靈靈的果子去京城賣,保準(zhǔn)被搶光!嫁接的果子味道可比現(xiàn)在這里的果子好著呢。這可真是前人栽樹,咱們后人乘涼,咱們村白撿個大便宜!”
這時,謝鋒擺弄著一塊從渣土堆里撿來的、沉甸甸的、銹跡斑斑的金屬疙瘩,皺著眉問:
“爹,這玩意兒……真是銅?還有那些黑渣子底下,好像埋了不少這種東西,這玩意有啥用?聽說以前是造銅錢剩下的廢料,咱們碰了不會犯忌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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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廣福接過那疙瘩,掂量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精光:
“傻小子,這可是好東西!純銅!還有那些廢銅爛鐵,我估摸著,埋在這地底下的,可不少,往后這謝鐵匠要是上進(jìn)些,努力些,在咱們村重新開個鐵匠鋪都夠他養(yǎng)家糊口了。”
他又看了看四周,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興奮:
“再說了,這能犯啥忌諱?這地現(xiàn)在是咱們的了!這些東西就是無主的!咱們‘撿’回來,融了它,合法!到時候,咱就能自己鑄鍋、鑄犁頭、鑄菜刀!家家戶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