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的指尖懸在銀匙上方，那冰涼的觸感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她的心也跟著輕輕一顫。她睫毛微顫，目光落在銀匙邊緣那圈細密的回紋上，像是看到了時光在上面留下的淺淡印記。方才縮回手時，衣袖掃過桌面的青瓷藥瓶，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此刻還在她耳邊輕輕回響。

  她又一次試探著伸出手，這次指尖只是極輕地搭在銀匙上，那冰涼順著指尖蔓延，竟讓她想起去年冬日里，在藥圃旁的小溪邊摸到的薄冰。那時候她跟著師父學(xué)認(rèn)草藥，溪水結(jié)了層薄冰，師父說冰下的菖蒲根最是入藥的好時候，她便伸手去敲那冰面，也是這樣刺骨的涼，卻又帶著一種讓人忍不住探究的吸引力。

  “師祖爺是不是像話本里說的那樣，背著藥簍走在雪地里，玉盒在懷里暖著？” 她又問了一遍，聲音里帶著幾分孩童般的憧憬。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樣的畫面：漫天飛雪，天地間一片蒼茫，師祖爺穿著厚厚的棉襖，背上的藥簍里裝著剛采來的草藥，散發(fā)著清苦的香氣。他懷里緊緊揣著這個玉盒，胸口的溫度一點點滲進玉盒，將里面的珍貴藥材暖得恰到好處。

  她想著想著，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辮梢的紅繩又一次掃過玉盒。這次她特意放慢了動作，看著紅繩在玉盒表面輕輕劃過，蓮紋上的光卻沒有像上次那樣晃動。她愣了一下，隨即才發(fā)現(xiàn)，那光早已悄悄落在了自己眼里。她眨了眨眼，感覺眼里像是盛了兩汪清亮的泉水，映著窗外透過的陽光，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張思貞一直靜靜地看著玉盒，方才她指尖絞著袖口，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仿佛內(nèi)心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掙扎。此刻她終于松開了袖口，轉(zhuǎn)而輕輕點了點盒蓋上的一朵蓮花。她的指尖纖細而溫柔，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這花瓣里刻的是甘草吧？”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凹y路和我們藥圃里的一樣?！?她低下頭，鼻尖幾乎要碰到玉盒，看得極細。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臉上，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投下的淺淺陰影。

  她指著花瓣尖端那點微微的卷曲，繼續(xù)說道：“你看這里，和我們藥圃里那些長在陰涼處的甘草多像。記得去年夏天，連續(xù)下了半個月的雨，藥圃里的甘草就長出了這樣的卷曲，師父還說這是它們在努力尋找陽光呢?！?br />
  林小婉湊近了些，順著張思貞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花瓣尖端的卷曲和記憶里的甘草一模一樣。她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般，眼睛瞪得圓圓的：“真的呢！師姐，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br />
  張思貞微微一笑，又指向旁邊的一朵蓮花：“旁邊這朵該是柴胡，葉莖上有細細的絨毛刻痕?！?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那刻痕，像是在感受著上面的溫度?！叭ツ昵锾觳刹窈臅r候，你還不小心被它的絨毛扎到了手，哭著說再也不采柴胡了呢?！?br />
  林小婉聽了，臉頰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我那時候不是年紀(jì)小嘛?！?她仔細看著那葉莖上的絨毛刻痕，仿佛又感受到了當(dāng)時那種微微的刺痛感?！皼]想到這玉盒上竟然刻得這么逼真，連這點絨毛都沒放過。”

  “師祖爺當(dāng)年一定是個極細心的人?！?張思貞感慨道，“能把這些草藥的細節(jié)都刻在玉盒上，可見他對草藥的熱愛有多深?！?她的目光變得悠遠，像是透過玉盒看到了師祖爺當(dāng)年潛心研究草藥的身影。

  林小婉點點頭，心里對師祖爺?shù)木磁逵侄嗔藥追?。她想象著師祖爺在燈下，拿著刻刀一點點雕琢玉盒的樣子，神情專注而虔誠。每一筆每一劃，都凝聚著他對草藥的理解和情感。

  “你說，這玉盒里以前裝的是什么藥呢？” 林小婉好奇地問道，眼睛里閃爍著好奇的光芒?！皶粫悄欠N能起死回生的神藥？”

  張思貞輕輕搖了搖頭：“哪有什么神藥。不過我猜，一定是極為珍貴的藥材。或許是師祖爺走遍名山大川才尋來的，所以才用這么精美的玉盒裝著?！?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你看這玉盒的密封性多好，想必是為了更好地保存藥材，不讓它們失去藥效?！?br />
  林小婉伸手摸了摸玉盒的邊緣，感受著它的光滑和溫潤?！斑@玉摸起來好舒服啊，像是有生命一樣?！?她喃喃地說道。

  “玉是有靈性的?！?張思貞說，“尤其是這種陪伴了主人多年的玉，更是承載著主人的氣息和記憶。說不定這玉盒里，還藏著師祖爺?shù)脑S多故事呢?！?br />
  兩人靜靜地看著玉盒，仿佛都在傾聽它訴說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陽光漸漸西斜，透過窗戶在玉盒上投下長長的影子，蓮紋上的光也變得柔和起來，像是在溫柔地注視著這兩個對它充滿好奇的小姑娘。

  林小婉忽然想起師父曾經(jīng)說過，師祖爺一生救死扶傷，幫助過無數(shù)的人。她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師祖爺背著藥簍，走在崎嶇山路上的身影，無論風(fēng)雨，無論晝夜，只要有人需要，他就會立刻出發(fā)。而這個玉盒，就像一個忠誠的伙伴，始終陪伴在他身邊，見證著他的每一次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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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我以后也要像師祖爺一樣，做一個厲害的醫(yī)者。” 林小婉握緊了拳頭，眼神堅定地說道。

  林小婉的眼睛瞬間亮了，像被落了星子的湖面，粼粼地閃著光。她下意識攥緊了辮梢的紅繩，指腹蹭過繩結(jié)上磨得光滑的結(jié)頭 —— 那是去年跟著師父認(rèn)藥時，在藥圃里被荊棘勾住扯松過，后來自己搗鼓了半宿才重新系好的。

  “真的能學(xué)師祖爺那樣？” 她踮著腳尖往玉盒那條縫里瞧，銀匙的弧光在暗處泛著冷白，倒比窗臺上那盆剛澆過水的薄荷更讓人心里發(fā)癢。方才被銀匙冰過的指尖仿佛還留著余涼，此刻竟隱隱透著點發(fā)燙。

  張思貞伸手將她按回凳上，指尖不經(jīng)意觸到林小婉發(fā)燙的耳垂，自己先紅了臉。她轉(zhuǎn)向蘇瑤時，聲音里還帶著點未散的羞赧：“師父，配藥時銀匙要先浸在甘草水里嗎？上次看您調(diào)蜜丸，銀匙總在藥罐邊的陶碗里浸著。”

  蘇瑤正用帕子細細擦著盒蓋邊緣的木紋，聞言抬眼笑了：“倒是個細心的。銀性寒，碰著那些怕寒的藥材，先浸過甘草水就能中和些。你們師祖爺當(dāng)年在關(guān)外采藥，雪地里找著株瀕死的野山參，就是用浸了甘草水的銀匙挖的根須，一點寒氣沒傷著藥性?！?br />
  她頓了頓，將帕子疊成方方正正的小塊塞進袖袋，指節(jié)叩了叩玉盒留縫的地方：“明日先從最尋常的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