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立刻傳來曹格欣喜的聲音：“陛下，好消息，東關大捷?。　?br />
  景帝雙眸一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立刻直起身子：“快宣！”

  曹格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臉上那壓抑不住的喜色，在這沉悶的宮殿里顯得格外扎眼。

  他噗通一聲跪倒，聲音因激動話都說不利索：“陛下！天……天佑大景?。|關大……大捷！李建勇元帥八百里加急捷報！”

  “快！念！給朕仔細說說！”景帝身體前傾，剛才的陰霾被這個好消息沖散了些許。

  曹格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這才將捷報內(nèi)容清晰道來。

  “陛下，李建勇元帥說幸不辱命，現(xiàn)已擊退東明敵軍，保住了東關，但敵軍狡詐，竟驅(qū)趕大景俘虜為前驅(qū)，致使盧承允元帥和眾多被俘將士含恨戰(zhàn)死……”

  說到此處，曹格的聲音低沉下去，景帝的臉色也沉了沉，殿內(nèi)剛剛升起的一點歡欣被沖淡，帶上了一絲悲壯。

  曹格頓了片刻，又繼續(xù)道：“幸得大九將軍帶領的新軍及時趕到，才一鼓作氣擊退了敵軍。還擊殺了敵軍主帥慕容泰，活捉了敵軍情報司大都督東方既明，大九將軍帶著正新軍押解俘虜凱旋回京！東關危局已解，李元帥正在處理善后事宜。”

  “好！好！好！”景帝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剛剛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他重重一拍龍榻扶手，“李建勇老成持重，大九忠勇可嘉！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待大九回京，朕定要重重賞他！重重的賞！”

  他沒想到，東關戰(zhàn)事不但大勝。還擊殺了敵軍的主帥，并且抓到一個重要的俘虜。

  這是怎樣的戰(zhàn)績啊？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大九率領那支強悍的新軍，旌旗招展地開進京城，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劍。

  但這笑容只持續(xù)了短短一瞬，便如同被風吹熄的燭火，迅速黯淡下去。

  盧承允元帥戰(zhàn)死，東關已無帥，他知道李建勇元帥要留在東關鎮(zhèn)守。

  東關的捷報也是實打?qū)嵉?，可青州、益州淪陷的危機更是迫在眉睫。

  蒼州王那“愛姆十六”的恐怖陰影，比遠在東方的東明帝國更具威脅。

  夢境中，猛虎與餓狼從左、右撲來……難道指的不是東明和蒼州王，而是已然失守的青州和益州？

  這個念頭讓他剛剛回暖一些的四肢又再次泛起寒意。

  京城如今就像個被拆了圍墻的庫房，巡防營和剩下那點可憐的禁軍，夠干什么？蒼州王的鐵騎若是此刻乘勝挺進，恐怕不出數(shù)日就能兵臨京城！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慌亂，目光期盼地看向曹格：“曹愛卿，戰(zhàn)報上可曾提及，大九與新軍，何時能抵京？”

  他現(xiàn)在全部的希望，都系在那支能擊敗東明精銳的新軍身上了。只要新軍回來，京城就還有守住的希望。

  曹格連忙回道：“回陛下，捷報上并未明確行程。但大九將軍既押解著重要俘虜，想必會盡快趕回?！?br />
  “盡快……”景帝低聲咀嚼著這兩個字，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巨石。蒼州王會給他這個時間嗎？

  他揮了揮手，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朕都知道了。曹愛卿，將此捷報明昭告天下吧，讓百姓們也安心些。這些日子，京城內(nèi)外議論紛紛，人心浮動，需要這樣的好消息來穩(wěn)一穩(wěn)?！?br />
  “臣，遵旨！”曹格領命，見皇帝神色倦怠，便識趣地行禮退下了。

  殿內(nèi)再次只剩下景帝和李忠心。

  李忠心見皇帝眉宇間的憂色并未真正散去，便小心地上前勸慰：“陛下，東關既已大捷，乃是天大的喜事，您也該寬寬心，保重龍體要緊啊?！?br />
  景帝仿佛沒有聽見他的勸慰，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殿外那沉悶的天色，忽然開口：“李忠心?！?br />
  “奴才在。”

  “去，把朕的戰(zhàn)甲找出來?！?br />
  李忠心渾身一顫，猛地抬頭，臉上寫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陛……陛下？您……您這是為何??？”

  御駕親征？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京城如今這狀況，皇帝要是再離開……

  景帝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窗外那依舊沉悶的天空，眼神卻漸漸變得堅定，甚至帶上了一絲破釜沉舟的狠厲。

  “東關大捷，是穩(wěn)住了東面?？晌鞅钡哪尜\，已破益州，兵鋒直指京畿。”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大九的新軍……未必能及時趕回。朕，不能把江山社稷、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或許’二字之上。”

  他頓了頓，仿佛在積蓄力量，然后一字一頓地說道：“若真到了那一刻，援軍未至而賊兵已臨城下……朕，總不能坐在這深宮里等著刀架在脖子上吧？朕要披上戰(zhàn)甲，讓天下臣民看看，朕，絕不放棄這祖宗基業(yè)！”

  他收回目光，落在李忠心慘白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平靜：“去取來吧。擦拭干凈，做好準備。或許用不上，但……朕必須做好準備?！?br />
  李忠心看著皇帝眼中那混合著絕望與決然的光芒，知道勸無可勸，心中一片冰涼，只得深深俯下身子，聲音哽咽：“老奴……遵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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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退著走出寢殿，去執(zhí)行那讓他心驚肉跳的命令。

  空蕩的殿內(nèi)，只剩下景帝一人，他依舊望著窗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龍榻的邊緣，那節(jié)奏，雜亂而沉重，就像他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