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下巴輕輕蹭了蹭韓蕾的發(fā)頂，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思念。

  “我實在是想你了，就快馬加鞭趕回來了。大九和李建勇老元帥也與我同路?！?br />
  說著，他的大手輕柔地覆上韓蕾高高隆起的腹部，掌心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溫暖，語氣充滿了憐愛：“咱們的孩子乖不乖？有沒有鬧你？這一路跟著我奔波，真是辛苦你了?！?br />
  韓蕾懶洋洋的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滿足：“不辛苦，孩子很懂事?！?br />
  她依戀地在他懷里蹭了蹭，帶著點嬌嗔，“你若不讓我來，誰給你搞來那些彈藥和修建棱堡的材料？還有那個東明官員，誰幫你去救呢？”

  提到東明官員，趙樽這才想起這茬：“對了，那人現(xiàn)在怎樣了？”

  當初派人將那個東門的官員送來韓蕾這里救治后，他便被戰(zhàn)后重建、收編軍隊等諸多雜務(wù)纏身，再無暇過問。

  “晌午的時候已經(jīng)醒了，”韓蕾答道，“我這就帶你過去看看?！?br />
  趙樽聞言，小心地扶著她笨重的身子下床，動作極其輕柔，生怕有一點閃失，口中還不住叮囑：“慢點兒，當心腳下?！?br />
  趙樽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眼里滿是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和對妻子深切的心疼。

  夫妻二人手牽著手，緩步走向東方既明養(yǎng)傷的房間。

  推開門一進入房間，一股消毒藥水和淡淡血腥味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蒼州王趙樽下意識地掩了掩鼻子。

  客棧的房間陳設(shè)簡單，一床一桌，幾張椅子。

  床上，那個東明官員靠坐著，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即便在傷后虛弱的狀態(tài)下，也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銳利和……妖媚。

  對，就是妖媚。

  趙樽每次看到這張臉，心里都會冒出這個詞，同時，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也愈發(fā)強烈。

  但想到此人在東關(guān)的所作所為，趙樽胸腔里就有一股無名火在竄動。

  用俘虜做“先登”消耗守軍箭矢體力，又行“牽羊禮”極盡羞辱之能事，打擊大景軍心士氣。那是沙場武將對于這種詭譎陰損手段本能的不齒與憤怒。

  趙樽先小心翼翼地扶著韓蕾在椅子上坐下，動作輕柔，與面對敵人時的冷硬判若兩人。

  安置好妻子，他這才轉(zhuǎn)身，緩步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在夕陽下拉長，籠罩在東方既明身上。

  “你既然已經(jīng)醒了，那就證明你沒事兒了?！壁w樽開口，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太多情緒，但目光卻如同實質(zhì)，緊緊鎖定在東方既明那張過分精致妖媚的臉上，“說說吧，你叫什么名字？在東明帝國任何職？”

  東方既明早在趙樽進門時就注意到了他。那身沾著征塵的銀甲，以及此人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都明確昭示著他不凡的身份。

  成了俘虜，東方既明自知現(xiàn)在這幅病體很難有機會逃脫，語氣便也硬邦邦的，帶著破罐破破摔的桀驁。

  他白了趙樽一眼，聲音因虛弱而有些沙啞，卻依舊帶著刺：“我技不如人，落入你手，沒什么好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想從我這里套出什么話來?！?br />
  趙樽并不動怒，只是微微傾身，目光更沉了幾分，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里面的靈魂。

  “哦？悉聽尊便？你若是真想死，在東關(guān)城下，或者在被俘之初，就有無數(shù)機會自我了斷?？赡慊钕聛砹?，還被救了回來。這說明，你內(nèi)心深處，并不想死。”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冷靜，“或者說，你還有未竟之事，不甘心就這么死了？”

  東方既明瞳孔微縮，抿緊了蒼白的嘴唇，沒有立刻反駁。趙樽的話，精準地戳中了他想活下去的要害。

  他是人，是人誰不想活下去呢？

  他經(jīng)歷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混到今日情報司大都督的位置，他是不想就這么輕易的死去。

  見他不語，趙樽繼續(xù)道：“你是東明情報司的人，而且職位不低吧？尋常文官，可沒有那份膽識和決斷，在戰(zhàn)場上做出那般……狠辣的決定。”他刻意在“狠辣”二字上稍稍加重了語氣。

  既然趙樽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東方既明沉默片刻，似乎權(quán)衡著什么，最終，或許是知道隱瞞無益，他啞聲開口：“東方既明。東明帝國，情報司大都督。”

  盡管早有猜測，但聽到“大都督”三個字，趙樽眼底還是掠過了一絲極淡的訝異。

  據(jù)他所知，情報司大都督，這可是東明帝國皇帝的心腹，暗夜中的巨頭，地位超然。他竟然親自來了東關(guān)前線，還落得如此境地？

  “原來是東方大都督，失敬。”趙樽語氣依舊平淡，但話題隨即一轉(zhuǎn)，銳利如刀，“勝敗乃兵家常事，兩軍交鋒，各為其主，我大景若是戰(zhàn)敗，我趙樽認了?？赡銈儢|明既然贏了，俘虜了我大景的將士，為何還要反過來用他們做‘先登’？為何要行那‘牽羊禮’，極盡侮辱之能事？你們?yōu)楹螘逻_如此喪心病狂的命令？！”

  小主，

  說到最后，趙樽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壓抑不住的怒意。那些被剝?nèi)ヒ录?、脖子上系著繩索、像牲畜一樣被驅(qū)趕的士兵影像，在他腦中閃過。

  東方既明面對質(zhì)問，卻只是嗤笑一聲，那笑容帶著幾分殘酷的漠然。

  “兵者，詭道也。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只要能贏，能最大限度地打擊你們的士氣，瓦解你們的抵抗，用什么手段，重要嗎？成王敗寇，歷史只會記住勝利者，誰會在意用了什么手段？”

  他抬眼直視趙樽，眼神挑釁，“既是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