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感受到身邊女子身體的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這冰室邊太寒冷，還是緊張。他悄悄挪動一步，用自己寬闊的肩膀，為她擋住了大半從冰室方向滲來的寒氣。

  過了許久，王大匠率先直起身，臉上滿是汗珠，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急的。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fā)顫：“陛……陛下恕罪！此玉……此玉碎得太徹底了！斷口參差交錯，許多地方已成齏粉，非但無法以常規(guī)金鑲玉、包鑲之法修復(fù)，就連……就連想將其拼湊回原形，也……也幾乎不可能?。±闲唷闲嗉妓嚨臀?，實在……實在無能為力??！”

  趙樽的臉色瞬間陰沉了幾分，卻沒有發(fā)作。他自己也看到了，玉佩碎得太厲害，因為它承受了弩箭破空而來的全部力道。

  趙樽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逼迫自己去接受眼前的現(xiàn)實，隨后，他淡淡的將目光投向李七匠。

  李七匠也緊跟著跪下，磕頭道：“陛下，王老所言極是。這玉質(zhì)本身極佳，但正因為其質(zhì)地緊密堅韌，碎裂時受力極猛，導(dǎo)致結(jié)構(gòu)已遭到根本性破壞。即便勉強用魚膠之類的粘合物粘合，稍微觸碰之下，恐怕也會再次碎裂。這根本是無法完成之事……”

  最后是阿卜杜勒，他欠身行禮，用帶著濃重口音的官話說道：“尊貴的皇帝陛下，在我的家鄉(xiāng)，我們也修復(fù)過珍貴的玉器。但像這樣破碎的圣物，我從未見過。以我們的拙技，實在無法讓此玉復(fù)合。很抱歉，我無法享用您許諾的黃金?！?br />
  三位匠人的話，如同三盆冰水，接連澆熄了趙樽眼中最后一絲微弱的光亮。他的身形晃了一下，臉色由蒼白轉(zhuǎn)為一種絕望的青灰。

  他沒有怒吼，也沒有責(zé)罰，只是用一種極度疲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的聲音揮了揮手：“朕知道了。你們下去吧。天佑，帶他們?nèi)ヮI(lǐng)些盤纏?！?br />
  那聲音里的空洞和死寂，讓華天佑心頭一痛。

  他連忙應(yīng)道：“是！臣遵旨?！?br />
  示意內(nèi)侍將面如土色、連連謝恩的匠人們帶出去后，華天佑看著依舊僵立在冰室前的趙樽，想說些安慰的話，卻發(fā)現(xiàn)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趙靈兒的眼眶里盈滿了淚光，她走上前，輕輕拉住趙樽的衣袖，哽咽道：“哥！您別這樣。嫂子她……她若知道您如此傷懷，定然也會心痛的?！?br />
  趙樽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妹妹淚眼婆娑的臉，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屬于“兄長”的柔和，“你嫂子沒死，靈兒?！?br />
  他重復(fù)著說了無數(shù)次的話，像是在告訴自己，也像是在告訴所有人，“她只是睡著了，等著朕去喚醒她。鎖情扣能帶她來，就一定能帶她回去……一定能修好……”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堆碎玉，喃喃道：“天下能工巧匠何其多……朕不信，無人能修！天佑，麻煩你繼續(xù)找！就算翻遍這片大陸，也要給朕找到能修復(fù)它的人！”

  華天佑心中暗嘆，他知道趙樽已鉆入了牛角尖，此刻勸解無用，只能應(yīng)承：“是，陛下。臣定當(dāng)竭盡全力?！?br />
  趙樽不再言語，重新轉(zhuǎn)過身，面向冰室，恢復(fù)了那尊凝固雕像般的姿態(tài)，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與他隔絕。

  華天佑知道他們該離開了。他輕輕拉了拉趙靈兒的衣袖，用眼神示意。趙靈兒會意，又擔(dān)憂地看了趙樽一眼，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華天佑，退出了這座寒冷徹骨的未央宮。

  走出宮門，重新感受到外面雖然寒冷卻帶著生氣的空氣，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未央宮內(nèi)的壓抑和絕望，幾乎讓人窒息。

  “天佑哥，我哥他……”趙靈兒的聲音帶著哭過后的沙啞，滿是憂慮。

  華天佑停下腳步，看著她被寒氣凍得微紅的小臉，心疼地伸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未干的淚痕。“別太擔(dān)心，陛下……他只是一時難以接受。給他些時間?！?br />
  話雖如此，但他心里清楚，趙樽需要的恐怕不是時間，而是一個奇跡。

  “我們的婚期……”趙靈兒低下頭，看著自己繡著纏枝蓮紋的鞋尖，聲音細(xì)得幾乎快聽不見，“母親說，可能要等到一年后了……”

  華天佑握住她冰涼的手，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他引著她，慢慢走向御花園的方向。

  園中百花未開，唯有幾株臘梅還在凌寒綻放，暗香浮動，總算為這死寂的宮城增添了一抹鮮活的色彩。

  “我知道。”華天佑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一年而已，我等得起。靈兒，你信我，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

  他在一株開得正盛的臘梅樹下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認(rèn)真地看著趙靈兒的眼睛：“還記得在咱們蒼州工地上嗎？你灰頭土臉地跟著大家一起搬磚遞瓦，一點架子都沒有。那時候我就想，你和我以前認(rèn)識的所有貴女都不一樣。你善良、堅韌，心里裝著百姓疾苦。從那時起，我就認(rèn)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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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靈兒被他直白而深情的話語說得臉頰緋紅，心中的陰霾被驅(qū)散了不少，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誰要你說了……那時候你可是有名的紈绔子弟，我還以為你只是去軍營混資歷的呢?！?br />
  “是啊，”華天佑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被我爹到北關(guān)軍營，又碰巧到扶風(fēng)縣工地上去歷練，我可能現(xiàn)在還是那個只知道走馬章臺的華天佑。說起來，這也是緣分，讓我見到了你。”

  他環(huán)顧著這略顯荒蕪的御花園，感慨道：“這京城，這國公府的富貴閑散，如今反倒讓我有些不習(xí)慣了。紡織廠要擴(kuò)產(chǎn)，新的織布機圖紙也才畫到一半，還有陛下交代的尋訪工匠之事……千頭萬緒?！?br />
  趙靈兒理解地點點頭，眼中充滿了支持：“天佑哥，你現(xiàn)在做的可是正經(jīng)大事。我哥如今這般……朝中諸多事務(wù)，也多賴你和其他幾位大人支撐。”

  她頓了頓，聲音更柔了幾分，“只是……你也要顧惜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