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

  前世沒這回事兒??！

  沈桑寧鎮(zhèn)定道：“鄒嬤嬤，你慢慢說。”

  鄒嬤嬤看向虞氏，“陳書回來告訴了國公爺，國公正往宮里趕去呢，這次世子是閱卷考官之一，今早天未亮放了榜?！?br />
  “早朝時殿試，陛下要為一甲前三名定下排名，親自出了考題，其中一位考生卻支支吾吾，回答平庸，陛下起疑，尋來考卷，通篇辭藻華麗，但語句顛倒，毫無實用，竟連三甲榜末的考生都不如，能考上舉人都是稀罕了?！?br />
  “陛下大怒，詢問閱卷考官，考官正好是國公爺?shù)膶W(xué)生崔灝，崔大人最后復(fù)核試卷時錯將二甲十四名放進了一甲的試卷存放盒，這才有了失誤，問題是這個考生他的才學(xué)也不該進二甲?！?br />
  鄒嬤嬤娓娓道來，虞氏皺起眉，“這也不能證明衍兒舞弊啊?！?br />
  鄒嬤嬤又道：“可世子在抄錄排名時，也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br />
  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以裴如衍嚴謹?shù)某潭?，不該犯這低級錯誤。

  這一點，沈桑寧很信他，那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失誤？

  要么，就是這輩子發(fā)生了其他事，導(dǎo)致有人刻意報復(fù)。

  要么，就是裴如衍故意的。

  她突然詢問，“鄒嬤嬤，你可知那考生是誰？”

  鄒嬤嬤不知道。虞氏喊來陳書。

  陳書面色頹敗，知無不言——

  “李舉人，好像是李丞相的遠親?！?br />
  李丞相，是二皇子的舅舅，李氏是二皇子的母族。

  裴如衍沒有理由徇私。

  眼下種種巧合，都指向一種可能。

  二皇子麾下有人要扶持這位李舉人，將他放進了二甲排名中，不高不低，不會顯眼。

  奈何被裴如衍發(fā)現(xiàn)，于是他聯(lián)合崔顥故意將李舉人“錯放”進一甲前三，將這舞弊案送到陛下眼前。

  他的用意是什么，肅清科舉？

  不可能，他不會那么天真，所以前世他沒有那么做。

  恐怕他想要對付的，就是二皇子黨羽……他既以身入局，想來是有把握的。

  想清楚關(guān)鍵，沈桑寧心中平復(fù)不少，“母親，別擔(dān)心，我相信夫君心里有數(shù)?！?br />
  她能想到的，虞氏也能想到，“你先回去吧?！?br />
  沈桑寧點點頭，走出榮和堂。

  鄒嬤嬤望著那抹身影遠去，“老奴看少夫人的神色，像是知道什么?！?br />
  忽然，又想起另一事，鄒嬤嬤請示道：“少夫人要罰福華園下人們的俸祿，賬房那邊來問您要怎么處置?！?br />
  虞氏抬眸，“她是未來主母，樹立威信、管教下人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只要不出格，就隨她?！?br />
  鄒嬤嬤贊同地頷首，“少夫人若真有手腕，還能讓夫人您肩上擔(dān)子輕些?！?br />
  虞氏眼中也流露欣慰，“我本還擔(dān)心她將來管不住家，這些日子，她的表現(xiàn)確實出乎我料。”

  榮和堂外。

  沈桑寧剛出了院門，迎面就撞上一個火急火燎的女子，女子眉眼透著些焦急。

  來人是寧國公的寵妾，裴徹的生母，段姨娘。

  段姨娘生來美貌，年至四十仍然風(fēng)韻猶存，只是大字不識兩個，平常一般不講道理，要么撒嬌要么撒潑，生平最怕的人是虞氏，也只會在虞氏面前消停小心些。

  沈桑寧前世也沒少被她氣著。

  寧國公死后，裴徹上位，她更是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非常執(zhí)著于給裴徹找妾室，各種各樣的妾室。

  今生不用再對著段姨娘，沈桑寧舒坦不少，此刻看見她就想當(dāng)沒看見，直接離開。

  卻被段姨娘拉住手腕，聽她試探地問道——

  “是少夫人啊，你可知道國公和世子的消息？我聽下人嚼舌根，聽得心慌慌?！?br />
  沈桑寧迎著段姨娘殷切的目光，淡然笑了笑，“段姨娘不用慌，一切還是等夫君和公爹回來再說?！?br />
  段姨娘皺眉，“怎么能不慌啊，又不是小事！看來你也不知道，哎呀！”

  她煩躁地嘆慨聲，不再詢問沈桑寧，快步朝榮和堂內(nèi)跑去。

  段姨娘沒了主心骨，只能找虞氏聽準話，打聽內(nèi)情。

  沈桑寧沒多作停留，回了院中等待裴如衍平安歸來。

  *

  直到日落黃昏，裴如衍父子終于從宮里回來。

  沈桑寧跑到青云院廊下，看見裴如衍完好無損歸來，心才完全放下。

  他走近，看著倒是云淡風(fēng)輕，“讓夫人記掛了?！?br />
  “才沒有記掛，”沈桑寧有些不滿，“你要做大事之前，能不能先同家里通個氣？萬一，陛下怪罪你，不給你辯白的機會怎么辦？”

  黯淡中，燈籠亮起，霎時照亮她擔(dān)憂的神色。